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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上之後,我們又回到像小時候那樣,成為彼此的影子。大人取笑我們,只覺得小孩子嘛,中間的空白,只是偶然的彆扭。只有媽媽在軒永幫我夾菜的時候,意味深長地輪流端詳我們兩人的臉。我裝作沒有看見,理直氣壯地將碗伸出去,接下軒永仔仔細細剔完刺的魚。
軒永像以前一樣,帶著我去任何地方,只是從腳踏車換成一台高婆婆騎去買菜的摩托車。在風裡,他斷斷續續地說,剛上國中的那年暑假,他認識了很多人,其中有個男人叫希力頓。對軒永來說,希力頓就是海神之子那般神性的存在,他會衝浪,會潛水,會獵魚,會彈吉他,還造了一艘船。
我第一次遇見希力頓,他剛從海底回來。在陽光的反射下,頭髮溼溼亮亮的,深棕色的肌膚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鹽粒。可能長年瞇著眼追逐魚,笑起來眼角有深刻的紋路,看起來比他實際的年齡大。但其實,十五歲的我根本不在乎他幾歲,可以是二十五歲,也可以是三十五歲,聽起來都是一個很遙遠的數字。
希力頓非常會料理魚,他笑說大部分的蘭嶼人都很會做菜,因為大家只能念餐飲科。他烤著當天獵來的魚,說魚只要死前有掙扎過就不好吃,一定要一槍斃命。他講的時候還比出手槍的手勢,抵在太陽穴上,嘴巴發出「砰」的一聲。
希力頓常常警告我不要被騙了,用他前任的故事嚇我。他用竹籤戳一戳魚,確認熟度後對著我說:「你以為大海裡最美的一條魚,會是屬於你的。但其實你根本閉上獵人的眼睛。」
「你根本沒有獵人的眼睛。」軒永在旁邊淡淡地說。
「對啦,但我很有耐心,可以在海下待得比別人久。」希力頓遞給我一隻魚,兩面金黃色,鮮嫩欲滴。
軒永轉頭對我說,每個來學衝浪的台北女生都聽過這個故事,然後希力頓會說自己還沒從那段戀情中走出來,但他都是真心的。
「喂,當然要先講清楚遊戲規則啊,懂不懂啊你?」希力頓笑著說。
他從塑膠桶撈起白白粉粉的魚內臟丟向軒永。軒永跳起來閃躲,兩個人在金樽漁港旁,邊跑邊拉長音地笑喊:「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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