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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琴者

尋琴者

  • 會員評鑑等級
  • 評鑑日期:2020/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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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開頭,以一種訴說神話的口吻,談論起靈魂與肉體的關係:

「起初,我們都只是靈魂,還沒有肉體。當神想要把靈魂肉體化的時候,靈魂們都不願意進入那個會病會老,而且無法自由穿越時空的形體裡。於是,神想出了一個辦法,讓天使們開始演奏醉人的音樂。」

靈魂為了聆聽音樂的迷醉,便進入了肉體,降落時空的維度,開始經歷生命的苦樂悲歡──這段關於靈魂的神話似曾相識,彷彿是來自《紅樓夢》的神話敘述。
假使《紅樓夢》自神話起源開始,旨在建構一種關於靈與肉、生命的劫難與度脫的二元敘事,那麼相對而言,《尋琴者》全書則聚焦在「身體」之上,關注的是形而上的「心/情」一旦進入了現實的時空場域,肉身受到種種不由自主的外力拉扯之後,生命如何產生無可彌補的撕裂。因此,《尋琴者》總是在述說關乎「錯置」的故事。
先是,故事中的感情關係,皆是錯位而不圓滿的,但即使如此,他們卻仍嚮往真情實愛,無可解脫,於是苦悶。至於第二重錯置,則來自於性別/肉體的錯置,故事中的悲劇,實可歸因至同志身分與異性戀社會角色的衝突,當真正的自我被深深的掩埋起來,戀愛如何圓滿,生命又如何完整?
最終,種種的錯置收束到「我」的身上,讀者必須在故事的鋪陳中,慢慢體會作者安排「調音師」作為敘事者的用意。
「我」打開琴蓋,針對連鋼琴家都不了解的鋼琴內部進行調校,而這「調音」的技藝,實為發掘心事的象徵性描寫,是被故事的主角──敘事者「我」所隱藏起來的深層敘事。
小說中,「我」的身影總若隱若現,甚至光明正大地自嘲「魯蛇」,宣告「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並非這個故事的主角」,但敘事者並不一定坦誠以對,那不能明說的「滿紙荒唐言」,其實才是「我」最想傾訴的懺情書,而看似故事主軸的眾生相,反倒像是「假語村言」了。
以抒情而憂傷的口吻,「我」掩掩映映的訴說了自己「失敗者的歷史」,「我」的苦痛也許源自家庭、性格、更是來自求之不得的情殤,因此「我」抗拒發展鋼琴天分,終而選擇成為調音師。但在故事最後,與林桑前往紐約發展事業的旅途中,「我」沉睡的琴弦被撩撥了,寂寞的心產生共鳴,在澄明的大雪中,他恍如夢境初醒:

「沒有開燈摸下床,在黑暗中走向窗邊拉開垂幕。看見雪勢仍大,索性就讓簾幕開著,整窗的雪於是成為房間裡懸放的一幅畫。盯著看久了,開始覺得微微的眩暈,恍惚中那不斷不斷飛旋的雪片成為了千軍萬馬,好像隨時都將衝破窗面,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雪並非那麼輕盈,它原來也可以如此雷霆萬鈞。」

這場雪,是全書刻劃得最淒迷,美麗的一幅場景。作者寫雪片飛旋眩暈,雪落雷霆萬鈞,就在這場無聲而又彷彿轟然作響的雪勢中,「我」忽然醒悟,開始願意面對內心的「幽靈」。而這個鬼魂,是「我」曾經心愛之人,也可以說是「我」面對林桑時的複雜情感,更是「我」不願言明、坦承的情愛傾向。
然而,「我」是否與那纏繞不去的幽靈和解了?在此並未言明,我們只知道,當「我」來到李赫特故居,在欲彈琴(情)而又罷手的舉動中,始終埋藏著一絲轉變的可能性。
最後,「我」寫道:「就讓它們靜靜沉睡而我轉身,走進一如來時的那片茫茫白雪」,但這,或許並非《紅樓夢》最後那場賈寶玉告別塵世的白茫大雪,而是坦然甚至無憾,或許有一天,「我」真會回到林桑家中那架鋼琴前,坐下,再度彈奏起樂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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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騎士團長 精裝套書

刺殺騎士團長 精裝套書

  • 會員評鑑等級
  • 評鑑日期:2018/02/11

洞、森林、黑暗、成長、解謎、概念性的人物、沉默的美少女、無機質的孤獨男人、重重的隱喻與象徵......本書會讓人想起《海邊的卡夫卡》這本成長小說,只是主角換成了失婚的中年男子。村上的老讀者讀來應該不會太失望。

但我對翻譯品質極其失望,文字根本完全沒有潤飾與校對,完全砸爛了賴明珠這位名譯者的招牌,我想,出版社的草率行事必須要負上最大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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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

  • 會員評鑑等級
  • 評鑑日期:2017/03/02

《流》可謂是筆名「東山彰良」的王震緒對於父祖輩的致敬、對臺灣記憶的懷舊之作。故事聚焦於1975年左右的臺灣生活,藉著主角葉秋生的成長經歷,作者描繪出心中的臺北想像。然而,或許是受限於文字的使用,角色對話依然有濃厚的日本翻譯小說風格,使臺灣讀者不易進入故事情境,至於細節描寫,由於《流》的定位是重視情節的通俗小說,所以小說只能運用幾個大眾習以為常的符號(中華商場、當兵……)來建構當時的「臺灣/臺北」面貌,對於「生活氣味」的捕捉,其實頗為不足。

不過,再就另一方面而言,《流》在寫作主題上則具有更為宏大的企圖心,就像書名「流」所暗示的:在歷史的洪流中,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因此,在青春成長小說的包裝之下,作者想要呈現的其實是對於戰爭的瘋狂、荒謬以及創傷之思考。一如卷首引用詩人王璇(也是作者的父親)所寫下的詩句:

只因為我活在水中,所以你看不見我的淚。

荒謬的戰爭,引發了不同立場的人們無法互相理解,只能仇視、傷害對方的悲哀。是以,在小說中,主角祖父葉尊麟既是誅殺「日軍間諜」的「英雄」,相對的也是在沙河莊犯下屠戮五十六人、殺盡村長一家的「土匪」;而殺害祖父的兇手,亦身兼殺害親人的犯人及慘遭滅門的復仇者兩種身分。作者即在此戰爭悲劇的大背景之下,展開了主角追尋自我的人生歷程。

小說開頭,祖父的謀殺案以及崩殂的「蔣總統」,已然象徵著戰爭幽魂逐漸遠去,至於在日漸開放的社會氛圍中成長的葉秋生,則展開了他暴烈而失敗的青春成長歷程。乍看之下,讀者必然困惑於葉秋生散亂無章的成長經歷,無法理解與小說主題有何關聯,一直到了故事結尾,當主角的自我探索與對祖父仇人的追捕歷程合而為一時,讀者才能發現,作者既是在書寫葉秋生對於自我定位的探尋,同時也隱喻了在解嚴開放的社會氛圍底下,拚命摸索著全新出路的臺灣人民們。

平心而論,作者的筆調,似乎並未掌握好輕鬆與嚴肅之間的比例,導致小說尾聲的追兇高潮讀來像是一齣鬧劇,雖是作者有意以幽默沖淡沉重情節,然而如未拿捏好,則可能帶給讀者輕佻的閱讀感受,無助於主題的深化。不過,《流》以青春成長小說的書寫包裝對歷史、戰爭的思考,無疑是精巧的結構設計,再加上所欲傳達的主題亦具深度,本書並不愧於「直木賞」得主之名,還是值得一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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