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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石器時代的女孩

來自石器時代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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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評鑑日期:2007/12/03

兩個月亮或更多


「這裡的月亮,看起來暗一些,小一些。這麼微弱,好像就要熄滅了一樣。我思念月亮,我認識的那個月亮,是一個充滿生命力、令人崇敬的月亮;它是那麼光耀,讓我能在夜晚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讀到這裡,震動了……那個曾在我最柔軟的地方烙印下熾熱手掌的月亮,透過薄薄的書頁呼喚我,我不覺弓起身子,模仿著月亮,它的缺憾和圓滿、變與不變,如此堅定,如此有力。

我的手潮濕了……

莎賓娜,德國人,七歲時跟隨獻身傳教、語言工作的雙親來到印尼西巴布亞,和島上傳聞中最野蠻的「食人族」法虞人混居, 直到十七歲離開,第一段引號裡的月亮,就是她孤身回返文明世界,在漢堡車站經過一番折騰終於搭上火車,驚魂甫定時瞥見的,懸掛在水泥叢林的月亮。

「這裡的月亮,看起來暗一些,小一些。這麼微弱,好像就要熄滅了一樣。」莎賓娜想念熱帶叢林裡,連結她熟識的河流、土地、野生動物、無憂無懼童年,層次豐富、肌理堅實的月亮。「我認識的那個月亮,是一個充滿生命力、令人崇敬的月亮;它是那麼光耀,讓我能在夜晚看到自己的影子。」你見過這樣的月亮嗎?你夢見過嗎?

我也有我思念的月亮。我的月亮既熱烈又內斂,隔著風與星星和險峻的太平洋互相凝視,鼓動潮騷;足以和神秘、狂野的波浪抗衡,那個月亮。

十歲時我離家北上,發現比起東部,台北的人較美麗、較富裕、較懂得享受、談吐細膩、又有文化,我不免目為之迷,神為之移,我開放全感官來學習,很快地,除了因為常常搬家常常迷路,我已經能夠應付都會生活,不至於難堪窘迫,甚至也漸漸美麗、富裕、懂得享樂、談吐細緻、又有文化……

但我仍然保持仰望天空的習慣,在東部,天空寬廣、飽滿、頑強、野蠻、不拘小節,我常躺臥海灘,一邊聽礫石翻滾摩擦,一邊神思騁馳,和跑野馬的雲比賽,看誰先跑到天空的盡頭,或向後轉,試試誰先跑回天地未分的那團渾沌。而這裡,天空並沒有消失,只是比較灰、比較暗、比較窄、比較破碎。用淺白的譬喻說明,以往我搭乘的是直達車,現在呢?必須連換好幾班車,才能抵達,「天空」這一站。

這對照從未消失,因為天空不會消失,我的眼睛也還未盲目。而類似的對照每天都在發生,令我警醒和疲倦。 我不能笑笑就過去,或用習得的美麗、富裕、文化……支援、救濟。我嘗試自療,週末假日盡量往郊外跑,也結交了一群喜愛戶外活動的朋友。有天,這群朋友很有心的要帶我「去海邊走走」,我相當興奮,和他們來到淡海,我飛快脫下鞋襪,跑向前去--驚呆了--不是為它驚人的美麗,而是它溫馴的、柔弱的漣漪,讓我難以相信這是「波浪」,眼前這片平緩的藍色平原是「海」。

那一刻我真驚呆了。 後來,我又去了淡海好些次,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我漸漸認識它,它的美麗、風情、故事……也在那裡創造了自己的故事……雖然,它不是那個「海」,在我啟蒙的,第一本生命辭典裡的那個「海」,可是,就像我們從生活經驗中,不但一直擴展我們的詞彙,還不斷深入每個字、詞的歧義,以擴充每個字、詞的內涵,我也從這不斷發生,一直存在的對照中擴充這部生命辭典。

莎賓娜曾為身處兩個世界的「中間地帶」所苦,徬徨、迷失、無助,最晦暗的時候甚至割腕,但劇痛震醒了她,震醒熱帶叢林鍛鍊過的頑強生命力,她又出發了,並不更容易,但她清醒而堅持,堅持面對兩個世界的對照、辯證,而終於找到「中間地帶」的意義。我感同身受,且深受激勵和啟發。

你呢?也喜歡看天空,找月亮嗎?今晚,你看見了嗎?你看見幾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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