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愛樂者能抗拒艾薩克．阿爾班尼士筆下，洋溢燦爛陽光與詩情的西班牙。無論是技巧繁複，結構龐大的「依貝利亞」組曲，小巧精緻，曲趣各異的組曲「西班牙」與 D 大調「探戈」，還是熱情奔放，無可羈肆的舞曲「那瓦拉」（這也是鋼琴家魯賓斯坦的最愛），都讓聽者回味再三，進而對孕育如此音樂的土地與人民，產生「心嚮往之」的期待。

　　的確，正如蕭邦之於他的祖國波蘭，在世紀末的國際音樂之都巴黎，阿爾班尼士是西班牙音樂的代言人。他取材自原鄉的鋼琴音樂，不但讓原本只流行於當地的鄉音村調登上國際舞台，更讓當時國民樂派音樂家在維護本國文化之餘，也能有更寬廣的國際視野。不過，對於成長自西班牙，成名在巴黎，徘徊在國際化與本土化之間的阿爾班尼士來說，他的音樂生涯卻不如所想的那樣平順。

　　阿爾班尼士 1860 年生於西班牙，自小就是個愛冒險，反傳統的少年天才。他四歲在家鄉習樂，十二歲前便逃家過兩次，以旅行演奏維生。他後來赴萊比錫音樂院，繼之得到布魯賽爾方面的獎學金，學習鋼琴演奏。在 1890 年前，他在巴賽隆那與馬德里教授鋼琴，但也為當地沙龍譜寫輕鬆音樂。之後他轉向嚴肅音樂的創作，跟隨西班牙國民樂派之父佩綴爾（Felipe Pedrell）研習，並於 1893 年進軍巴黎，除在當地繼續教授鋼琴維生外，也與法國作曲家杜卡、丁弟交陪過往，豐富了他的音樂語彙。

　　阿爾班尼士融合本土與國際的音樂經歷，也反應在他的作品中。他的早期作品，如馬祖卡、華爾滋，或是結婚進行曲等，咸以為是反映十九世紀後半室內樂的貴族品味，缺乏個性的作品。雖然他在赴巴黎發展前，曾受國民音樂的啟蒙，也已完成名為「西班牙」的精緻作品，但在巴黎之初，他也一度眩於當時主流的音樂時尚，直到長時間的自我摸索後，才找到表達自己音樂血液的獨特和聲、節奏與旋律進行。創作於 1905-09 的「依貝利亞」，是這樣音樂理念的集成，也是讓他成名巴黎並流傳後世的佳作。這個組曲取材自西班牙各地的十二首民謠，但卻有著複雜的和聲結構與技巧要求，不但足以滿足當時愛好眩示技術的眾多鋼琴家，同時濃厚的西班牙民間音樂的風格與節奏，更讓聽眾在華麗的演奏中，品出神祕的異國情調。

　　不過，相較為專業音樂家量身定做的「依貝利亞」，愛樂者或許更喜歡阿爾班尼士平易近人的小品「西班牙」與「探戈」。正如他的老前輩史卡拉第的作品一樣，這些本來為鍵盤所譜寫的音樂，也在改編為管弦樂或吉他演奏曲後，普遍為大眾所喜愛。如「西班牙」中的「格拉那達」、「加地斯」與「科多巴」等舞曲，深情脈脈，讓聽者彷彿在樂音中，看到含苞待放的西班牙少女輕柔婉轉的曼妙舞影，百聽不厭，令人沈醉。（文／郭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