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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傳大煎鍋

家傳大煎鍋

The Family Frying Pan

內容連載 頁數 1/2
珍珠的饗宴
今晚,舉手自願說故事的是孟德爾頌先生。我們都有點訝異,因為他一向寡言,除了禮貌性應答之外,其餘的話語只會對他孩子的母親恩雅說。

即便如此,孟德爾頌先生的琴音仍代替他豐富地表達,那樣的技巧與流暢度是語言也無法比擬的。每晚在營火邊,「大餐」過後,他飛躍的指尖與琴弓總能將我們帶離俄國、暴政、飢餓與絕望,領往一處樂土,在那裡孩子得以安心玩耍、不必擔驚受怕;男人能安穩上工,領得合理工資,不再受地主剝削;女人下田耕作,也能保有足夠的農穫養家活口。

每當孟德爾頌先生將小提琴放下,我們也總以小心翼翼的眼神尾隨。他是個極謹慎的男人,把琴放入琴盒的姿態滿是愛與尊重,像是對待一個鍾愛的朋友。大夥兒會看著他纖長的手指撫過那把上了漆的樂器,將它安穩地放置在褪色的絨布裡,最後再像蓋棺般將破爛的琴盒蓋上。那麼優雅的樂器,卻是裝在這麼一只不體面的琴盒裡。這把小提琴無形中已成為我們的旅伴之一,是就著火光的一個個夜晚裡,安撫長日疲憊的甜美休憩。然而,今晚,小提琴卻沈默不語,大家都有點擔心他說的故事恐怕無法媲美奔放的琴音。

孟德爾頌先生緊張地往拳頭裡咳了咳。「我想跟大家說說珍珠的饗宴。」他說,然後又咳了咳,抬頭看星空,彷彿陷入回憶。

「我曾在黑海岸的一個漁村住過一陣子,沿岸長著棕櫚樹和熱帶花朵,還有巴掌大的黃蝶在無雲的藍天飛啊飛。」
「你真的是說俄羅斯嗎?棕櫚樹、熱帶植物、藍天、蝴蝶?一定是搞錯了吧。」史洛汀維茲教授大喊出聲。他不僅是來自莫斯科科學研究院的難民,同時也是想像力的棄兒。他的腦袋只能思考事實、數據,和他所謂的邏輯推理。有時,那學院派的老師作風,還真叫人傷透腦筋。
「或許是我用錯字詞了?」孟德爾頌先生遲疑地說。
「不,不!」大夥兒都叫了起來,我則趕緊說:「你選的字詞已經很完美啦!熱帶、蝴蝶、被太陽暖過的字詞,這些詞彙都很美,請你趕快再說下去,孟德爾頌先生!」所有人都轉頭瞪那個自以為萬事通的教授,那人一滴想像力都不剩,靈魂想要獲得救贖恐怕很難。

孟德爾頌先生還是一臉不確定的樣子。「我知道我不擅長說話。」他支支吾吾起來,眼神飄到琴盒上,聲音變得猶疑。「這樣好了,我把那個地方奏給大家聽,讓我的小提琴告訴你們夕陽的微風如潮浪般撫過棕櫚的感受,和蝴蝶飛過閃耀晴空時劃過的繽紛色澤。我可以用琴弓重現那種奔放的熱帶色彩,還有月光下溫暖的海浪在冒泡的銀色海灘濺起的浪花。」他趕忙伸手要拿琴出來。

但是恩雅卻把手鎮在他的手肘說:「你的話就像豔日下的寶石一樣華美,親愛的。」她靜靜地說:「你得再說下去。」
恩雅似乎瞬間帶給孟德爾頌先生充沛的勇氣,於是他又繼續說下去:「在那個黑海岸邊的小漁村裡,每天,星星還懸掛天際,黎明仍在地平線的另一端沈睡之時,漁人們便推著小船出海去。他們一整天頂著烈日捕魚,直到夕陽西下,才又滿載著一整船閃亮的銀魚歸來。」

「是哪種魚?」史洛汀維茲教授問道。
「噓!」大家異口同聲道。這個教授總是擺出知識份子的傲態,讓人有時不得不對他無禮一些。在這方面,只有歐嘉.佐芭托芙是他的對手——之後你們會聽到更多她的故事。

孟德爾頌先生臉紅了起來。「唉,很抱歉,教授。我對魚種一無所知,連沙丁魚和鱈魚都分不出來。」

「說魚就夠了,孟德爾頌先生。」我和顏悅色地說,然後用不大客氣的口吻對教授說:「謝謝你啊,博學的史洛汀維茲教授。孟德爾頌先生故事裡的魚有鰓、有尾巴、還有銀色魚鱗,我想知道這些就夠了!」然後我轉過去對孟德爾頌先生點點頭,要他繼續說:

唔,有一天,太陽剛升起不久,漁人出海不到兩小時,卻看見一艘艘漁船往岸邊開回。
女人們原本在補網、烤麵包、照顧小孩,紛紛都放下手邊工作,跑去水邊看究竟發生什麼事,讓她們的男人這麼早就回來。

她們看著所有小船都聚到一艘船邊,男人一躍而下,跳進淺浪中,從其中一艘船裡抬起某個東西。大夥兒都圍著那個東西,像是急著分享那份榮耀和喜悅。他們涉水走上潮溼的沙地,接著人群散開,後頭是四個男人高舉一尾美人魚。

美人魚的銀色尾巴激烈地拍動著,一抽動,身體便閃動著耀眼的變幻色澤,讓一旁的女人不得不遮住眼睛。她臉上的表情明顯寫著不悅,發出的聲音也不如新生的貓咪甜美,絲毫不見優雅儀態,與她驚人的美艷形成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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