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寒風呼嘯的冬日午後，我走進宏偉的聖史帝文大教堂，就在風景如畫的維也納菁華區。

我發現自己立刻注意到一張樸實的加框相片，影中人是年輕的德蕾莎修女，而相片四周擺滿了蠟燭和長椅。我默默思索這位嬌小女子的偉大一生給世人的影響。
這位行動的偉人話很少，靠默默行善改變了全世界，知道她的人都曉得她總低聲說：「少說話，做就對了。」耐吉的廣告名言「Just do it！」那時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德蕾莎修女從未生育，卻成了失恃孤兒們的母親，她奉行的只是一句話：「以大愛為小善。」

「做」、「行動」、「服務」這些字彙成了她向世界通話的電話卡。

我走出教堂，受到了她的遺教啟發，決定要「做更多事。」舉目望去淨是聖史帝文大教堂的雄偉尖塔，我渴望能攀得更高，重新評估我這一路走來的機緣。
我有一種很篤定的感覺：什麼特別的事就要發生了。

然後，我想起了為什麼朝這個方向走來，於是趕緊為我在家裡的親人物色聖誕禮物。我開始在小巷弄裡尋找，經過了許多禮品店和小巷咖啡店，想找點特別的東西。

從大教堂順著圓石階梯走來，我停在一家商店前，櫥窗裡展示的商品讓我聯想到珠寶盒，其實這是一家布店。

反射在發亮的絲綢和繽紛的亞麻布上的光線吸引我的視線，拉扯著我的心。

我進了布店，希望能為我的女兒季兒找到絕佳的婚紗衣料。我瀏覽著來自世界各地的華美布料，眼前看到的是女兒像位公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發出有感染力的笑聲，而她的白馬王子抱著她跨過承諾與希望的新門檻。

我完全不曉得，我走的這條路會帶我找到這一生中最有意義的禮物。

這個禮物會以某個字彙包裝，某個能夠改變一個人一輩子的字彙。


意外的禮物

中年店主朝我跳了過來，那種活力是他一半年紀的人才有的。他伸手歡迎我，大大的褐色眼睛把我整個人都迷住了。他有張圓臉，牙齒白得像珍珠，襯得他巧克力色的光滑皮膚更加耀眼。

他跟我握手，微微眨了眼，偏著頭，以字正腔圓的英語說：「晚安，我是普拉凡，普拉凡．切庫利。」

他的聲音柔柔的，很能讓人放下戒心，一聽就知道他來自店名所指的國度：印度。
「幸會，我叫凱文．霍爾。」

我正準備問他花了多少年，才收羅到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布料，豈知他倒先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戴的是什麼胸針？」

我摸了摸大衣翻領上的白鑞胸針，摘了下來，遞給他看個仔細。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問我：「緊握的兩隻手代表什麼？」

「代表我們有責任要伸出手去，抬起彼此，減輕彼此的負擔。」我回答他。
普拉凡把胸針轉了一圈半，說：「這兩隻手的樣子倒像是既可以幫助別人，也在等別人幫助。」

「你顯然是做胸針的藝術家的知音。」我答道。「我們美國哲學家愛默生的說法是『這是一生最美的補償之一，因為真心幫助別人，一定也會幫到自己。』」

他一笑嘴角就向上彎，又說：「我們常常從別人那裡拿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點頭，因為他說得對。

「那這個胸針……你是為了這個來維也納嗎？」普拉凡問道。

我對他會有這樣的聯想感到詫異，不過我沒作聲，解釋胸針是複製品，原版是責任雕像（Statue of Responsibility），維多．法蘭克在想像中矗立於美國西岸的紀念碑，和美國東岸的自由女神像遙相呼應。上星期我才跟維多一家人一起度過，讓他們看這個模型，討論該如何完成他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