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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普通高中裡,趁著美好的五月天在戶外上課通常是相當讚的事情。那就表示坐在陽光下,也許讀上幾首詩,再讓一陣微風吹過妳的秀髮——
但在赫卡特學院(又名怪物少年感化院),這卻表示我會被扔到池塘裡。
我那堂「天賦者迫害課程」的全體同學,在校舍山腳下滿是浮渣的池水邊集合。授課教師范德麗登女士(又名范敵)轉身面對卡爾——雖然他只有十九歲,卻是學校的場地管理員。范敵從他手上接過一捲繩索。卡爾已經在池塘旁邊等著我們了;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向我點點頭,輕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他肯定是強壯又沉默的那種類型。
「妳沒聽到我說話嗎,墨瑟小姐?」范敵一邊說,一邊扭絞著手中的繩索。「我說到前面來。」
「范德麗登女士,其實呢,」我說話時,努力讓自己聽起來不像實際感覺到的那樣緊張:「看到這個了嗎?」我指指我那一團亂的捲髮。「這是燙出來的,而且我前幾天才弄好,所以——對啦,我可能不該把頭髮弄濕。」我聽到幾聲隱約的格格笑聲,我的室友珍娜在我旁邊低聲說:「講得好。」
我剛來赫卡特的時候,太害怕范敵了,沒辦法像那樣跟她頂嘴。不過到了上學期末,我已經看到我的曾祖母殺死我那亦敵亦友的同學,我愛上的男生還對我拔刀相向。所以我現在稍微強悍一點了。
顯然范敵不太欣賞這種事。她的臉色愈發陰沉,同時厲聲說道:「過來站在中間!」
我從人群中前進時,口中咕噥了幾句精選髒話。等我走到岸邊,我脫掉鞋襪,站在淺水灘裡的范敵旁邊,對著赤腳下面黏呼呼的爛泥做鬼臉。
范敵先把我的雙手綁在一起,然後再綁住我的雙腳,繩索摩擦著我的皮膚。等到我整個人都五花大綁以後,她站起身,似乎對自己的手工很滿意。「現在進池塘去。」
「呃——到底該怎麼做?」我就怕她要我一路跳過去,直到水深過頭為止,這種畫面連在腦中想想都覺得太羞辱人了。卡爾站上前來,希望他是來救我的。
「范德麗登女士,我可以把她拋下碼頭。」
看來不是。
「很好。」范敵說著俐落地一點頭,好像她本來就這麼計畫似的。然後卡爾彎下腰,把我掃進他臂彎裡。有更多格格笑聲傳出,甚至還有幾聲嘆息。我知道大多數女生會為了讓卡爾抱起她們而犧牲身上一部分重要器官,不過我的臉紅得像火燒。我不確定這樣做的尷尬程度,會比靠一己之力噗通跳進池塘來得少。
「妳沒在聽她說話,對吧?」我們從人群中走開的時候,他低聲問我。
「沒。」我回答。在范敵解釋為什麼有人要走進池塘裡的時候,我正在跟珍娜說,我才沒有因為某個小鬼昨天叫我「墨瑟」就全身一縮——以前亞徹.克羅斯總是那樣叫我。因為我就是沒有。這就好像我昨晚沒做夢,沒在夢裡鉅細靡遺地重現去年十一月亞徹跟我分享的那一吻。只有在夢裡,他胸膛上才沒有標記他身為神之眼成員的刺青,所以我們沒理由停止接吻,然後——
「那妳在幹嘛?」卡爾問道。有一瞬間我還以為他在講我的夢,窘得全身發紅。然後我領悟到他指的是什麼。
「喔,我——呃,我在跟珍娜講話。你懂吧,怪物之間的閒聊。」
我認為我又看到一閃而逝的微笑,但接著他卻說道:「范敵說真正的女巫會假裝遇溺來逃過水的審判,然後運用她們的魔力替自己鬆綁。所以她想讓妳沉下去,然後再自救。」
「我想沉下去那部分我做得來,」我低聲咕噥。「其他的——就沒多大把握了。」
「妳會沒事的,」他說:「而且要是妳沒有在幾分鐘內浮起來,我會救妳。」
我胸膛裡有個什麼東西在亂拍翅膀,冷不防讓我吃了一驚。自從亞徹失蹤以後,我就沒有那類的感覺了。這可能不代表什麼。太陽從卡爾暗金色的頭髮上灑落,而且他榛子色的眼睛正好接收到從水面上反射的光線。再加上他抱著我的樣子,就好像我輕若無物。有那種外表的男性講出那樣值得神魂顛倒的話,我當然會覺得胸中有蝴蝶飛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