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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梓祺這場病來勢洶洶,並不是常見疾病。她是練武之人,練武之人不管是主修內功還是外功,其實日常的起居飲食都會比常人多了許多忌諱,並不是說他們技擊之術高明,或身輕如燕、或力大如牛,便百病不侵。
比如說,用刀的人對腰力的要求很高,而練習腰力,需要對頸、胸、腰、骶、脊椎等部位進行不斷的伸拉、壓縮,鍛鍊平常人運動不到的肌肉、韌帶和神經,日久自然感應異常靈敏,而使肌肉、骨骼達到堅韌和有彈性,在實戰中不懼暴力擊打,動作敏捷如豹。
可是在這鍛鍊過程中,身體的爆發力、靈敏度固然提高了,然而脊椎、關節經過成千上萬次的扭轉切削進行發力,也會無可避免地發生一定的錯位或傷損,從而誘發多種疾病。因此練武之人比常人需要更多的休養、滋補乃至通過打坐、站樁等方式校正筋骨歸位。
那一晚彭梓祺雙目被石灰所蔽,深恐落入仇府家丁手中,她使了一式最耗體力的「夜戰八方」護住前後左右周身要害,強行殺出重圍,累得筋疲力盡、大汗淋漓,在這種情況下本來是最忌洗冷水澡的,而且她當時恰有月事將來,偏又用冷水洗了個透澈,兩事湊在一塊這就落下了病根,加上一路奔波始終不得休息,此時終於發作了。
彭梓祺悠悠醒來時,只一睜眼,便看見藍藍的天空、悠悠的白雲,清新的風吹在臉上,令她精神微微一振。隨即她便發覺自己整個身子都偎在夏潯的懷裡,而身子下邊正輕輕顛簸著,旁邊傳來一陣陣的「嘩嘩」搖櫓聲。
奔跑了一天,夏潯身上有很濃重的汗味兒,本來彭大小姐最煩男人身上的汗味兒,可是她此刻酥軟無力的身子靠在那溫暖而結實的懷抱裡,汗味兒裹著一股男人特有的陽剛之氣,直衝她的口鼻,令她暈陶陶的,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
彭梓祺還從來沒和一個男人靠得這麼近,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禁為之大羞,趕緊又閉上了眼睛,生怕被他發覺自己醒來。夏潯根本沒有發覺她張開眼睛,他正抬頭跟那搖櫓的艄公說話:「大爺,請問這陽穀縣裡誰的醫術最好?」
老艄公搖著櫓,慢吞吞地道:「這位客官,一看你說的就是外行話,哪有什麼包治百病的神醫呐?大方脈、小方脈、婦科、瘡瘍、針灸、接骨……,一十三科,耗上一輩子功夫,但凡精通一科,那就是了不得的本事,夠吃一輩子的啦。」
「什麼?還有婦人科嗎?我想看的就是婦人科,這陽穀縣裡誰看婦人科醫術最好?」
「呵呵,這位小哥兒,你們兩個大男人去看婦人科嗎?」
「誰說我們是兩個男人啦?你看清楚,她可是個女的,只是在外行走,扮了男裝方便一些罷了。」
「啊!他果然認出我是女兒身了。」
彭梓祺又羞又恨,牙根癢癢的,可惜病來如山倒,這時候額頭滾燙,渾身酥軟,迷迷糊糊的連咬牙切齒的力氣都沒有了。
「女人?我說這位小哥兒怎就俊俏得不像話呢,她是你的……」
「她……,咳!她是我的媳婦兒。」
彭梓祺「轟」地一下,好像烈火上澆了油,臉上火辣辣的,心中只是亂罵:「混蛋!大混蛋!你找不到藉口,說我……說我是你妹子也成啊,幹嘛說我是你媳婦兒,誰倒了八輩子大楣,才做你這花花公子的媳婦兒。」
搖櫓的艄公果然再無懷疑,呵呵笑道:「我就說呢,看你這麼疼她,生怕她顛簸了,兩隻手臂一直這麼托著消卸搖來晃去的勁道,又恐她被日光晒著了,一直挺著胸脯替她遮擋陽光,小哥兒,你比我老漢可強多啦,老漢我可是等兒子娶了媳婦兒,又給我生了個大孫子,才突然開了竅,開始疼老婆。」
船尾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爹,你和人家說這些幹什麼。」
彭梓祺這才感覺到夏潯的雙臂果然是虛空懸著的,並沒墊在他的腿上,船行於黃河浪上時,顛簸的非常厲害,他雙臂懸空,才能最大限度地卸掉顛簸搖晃的力道,而陽光是從他背後照過來的,難怪方才一睜眼沒看到刺目的陽光,原來是……
彭梓祺悄悄張開一隻眼睛,偷偷瞟了夏潯一眼,只見他坐在那兒,頂著火辣辣的日頭,雙臂探出去,盡最大可能把自己抱得舒服一些,額頭已有黃豆大的汗水一顆顆地淌下來,彭梓祺趕緊又閉上眼睛,心底最柔軟處忽然湧起一陣幸福甜蜜的感覺:「如果……如果他不是那個悖天倫、縱人欲,壞了人家母女兩人名節的無恥之徒,那該多好啊……」
夏潯苦笑道:「大爺,疼不疼老婆,有病也得治啊,你還沒告訴我呢,這陽穀縣裡誰看婦科看的好啊?」
搖櫓的老漢道:「看婦科,那自然是『維生堂』生藥鋪的西門大老爺了。」
夏潯呆了一呆,失聲叫道:「西門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