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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由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所舉辦的一個神經心理學研討會,我和妻子置身於一群神經學家和心理學家之間。主持人宣布要播放一段30秒的影片,片中有兩個球隊,一隊穿白衣,一隊著黑衣,每隊有三名球員。主持人要求我們數出穿黑色球衣的球員來回傳球的次數。
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來數傳球次數,但是我數了10次,妻子卻是11次,大部分觀眾也數了11次。因此我猜想,妻子是不是又比我多看到了什麼。接著主持人問,有沒有人在影片裡看到了什麼不尋常的事物。
沒人回答。
「什麼都沒看到?」
大家紛紛搖頭。
「有幾個人看到大猩猩?」主持人問。
還是沒人舉手。
「你們確定沒有大猩猩嗎?」
雖然有所懷疑,但眾人還是點頭。大家都認為沒有大猩猩,但是影片一定有蹊蹺。
主持人重放影片。在影片快結束時,有個穿著黑猩猩裝的人跑上球場,停在畫面的中央,捶胸長達9秒,然後走開了。期間球員們若無其事地繼續傳球,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研討會的成員們紛紛大笑起來,覺得又有趣又尷尬,竟然沒有人看到黑猩猩。
我確信我的視網膜記錄了一切影像,但由於其他意圖的介入,在視網膜和意識之間發生了認知的失誤(研討會小組將之稱為「不注意的盲點」)。但當我們重新引導注意力到不同方向,開始尋找黑猩猩時,我們毫不費力地看到了,而同時或許也錯過了其他什麼。
這個黑猩猩實驗傳達出一個現象,就是觀察者的心態會影響他對證據的判斷。作為觀眾,我們每個人都告訴自己的潛意識要尋找什麼,為了以最高效率來執行這個指令,一個隱藏的次級指令被送到非意識,告訴潛意識去忽略無關的影像輸入。潛意識控制我們,應該看到什麼,不應該看到什麼。
很少有人相信個體的認知就是與外界資訊的精確傳達。我們的觀察是否源自於中立的心態,相信大家心中自有評斷,因為潛意識承載著我們所沒有覺察的議題、動機,還有複雜而無法說明的頑固預設立場。對於大猩猩的實驗結果,我們並不覺得驚訝,儘管我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依然堅持抱著世風日下的客觀性觀念。
18世紀早期盛行著一場科學爭論,爭論的焦點是,如果事先沒有預設立場,那麼是否還可能進行科學研究?達爾文在1861年寫給一個朋友的回信中說:「大約30年前,人們認為地質學家應該只做觀察,而不該做理論推演。我記得有人說,依照地質演變的速度,地質學家該去找一個碎石坑,然後每天數數石頭,記錄顏色。奇怪的是,竟然有人不明白,每一種觀察一定都是支持某個觀點或反對某個觀點的。」
達爾文沒有躲在神秘的理性之心後面,他直率地接受了觀察的發生,是源自於我們的大腦功能。他並不是說我們可以擺脫自己思想的偏見,因為他完全了解自己的限制,最後在限制中得到成功。對我們來說,是一項卓越的成就和一個深刻的教誨。
相較於達爾文的機智,有位心臟外科醫師在深夜電視節目上宣稱自己可以減少心臟病人開刀後出現複雜症候群。他用雙手在病人的「術前光輪」(preoperative aura)上移動(自稱為非接觸性的治療)。「我和其他人一樣,很驚訝地發現它的正面效果。我在此澄清,我毫不猶豫、毫不懷疑地就參與了這個計畫。」如果這個外科醫生沒有預設立場,那他怎麼可能「毫不猶豫」地就進行這個計畫?他不是在研究怎麼吃義大利千層麵,也不是怎麼看國家諮詢報,對我來說,宣稱「沒有預設立場」本身就是一種有立場的警告。
這位醫師不是唯一的一位。讓我們快速看一下字典裡對「客觀」和「知道」的解釋:
客觀:如實表達或處理事實或狀況,而不受到個人感情、偏見、詮釋的影響。
知道:直接接受。心中清楚或確定。無可懷疑,視為真理。
在此相信我不需為知覺的錯誤呈現多做解釋,清楚和確定的定義也很清楚。清楚是一種很自然的心理感受,而不是客觀的判斷。現在我們把這些意義組合起來,知覺與認知的限制,以及心裡清楚的感覺不是意識的選擇,如此應該足夠大家瞭解客觀的真義。用通俗的語言來說,人們總是相信自己可以擺脫根深蒂固的偏見,並且不會受到一點點科學認識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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