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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回憶錄:從六四到流亡

王丹回憶錄:從六四到流亡

  • 作者:王丹
  • 出版日期:2012/10/01
內容連載 頁數 1/4
摘錄自第一章 第四節 〈十二歲就因為組黨而被公安部審訊〉

開始接觸到文字


一九八○年,因為革命博物館在新街口東新開胡同三十二號的宿舍大院要拆掉改建成樓房,我們全家因此搬遷到革命博物館東門外的臨時家屬區。雖然是臨時,旦至少也要兩、三年的時間,所以家裡就把我從大三條小學三年級二班轉學到了東城區的東交民巷小學。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一生中最大的興趣已經開始逐漸形成,那就是閱讀。我最早的閱讀經驗,就是所謂的革命題材文藝作品或歷史回憶。這完全是拜我母親之賜。她畢業於北大歷史系,之後分配到中國革命博物館,進行的是黨史研究。工作的關係,家裡有不少與黨史有關的書,我最早能夠接觸的就是這些書。以後我走上歷史研究的道路,顯然與從小受到的這種影響有關。

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我就開始似懂非懂地翻看《紅旗飄飄》、《星火燎原》等中共黨史回憶錄,以後又接觸到《萬山紅遍》、《紅潮》、《大刀記》等革命小說。說起來也真是諷刺,我的閱讀生涯居然是從革命傳統教育開始的。不過這不奇怪,因為對於那個年代過來的人,紅色經典是我們童年唯一能接觸到的東西。所以在我這個歲數以及比我更大個十歲左右的這代人心中,多少都有一些「紅色經典情結」。我想這是時代的烙印,其實與意識形態無關,更談不上是對於共產黨和「文革」的懷念。

「四人幫」下台之後,紅色經典的教育逐漸退卻,閱讀的多元化極大地豐富了我的精神世界。首先接觸的是小兒書,也就是今天說的連環畫。當時北京的街頭到處都有一些租小兒書的路邊地攤,一分錢租一本,經常可以看到放學後的小學生坐在地攤上翻看,我就是其中一個。最早接觸四大名著,就是從連環畫開始的。

而真正讓我開始接觸到書籍的海洋,就是我母親工作的革命博物館的書庫。沒有課的時候,我經常跑去館裡找母親,她上班,我就跑去書庫,那是一個頗具規模的書庫。後來我曾經在別的文章裡這樣描寫過那時的讀書景象:「記得那是一座長條形的庫房,面積很大,牆上的窗子少而且小,能進來的光線就很稀微。進了兩道厚重的鐵門,是一個小書桌,頭頂有一盞昏黃的燈;然後就是黑壓壓密密麻麻的書架。為了節約用電,取書之後要關掉書架上放的燈。於是,往往就是這樣的景象:一個小小的人,坐在昏黃的燈光下翻閱書籍。背後,是深夜一般的黑暗—幾米對這樣的畫面一定會有興趣吧!而我的閱讀歲月,就是從這裡起步的;我對世界和人生的看法,就是在這裡啟蒙的。」

那時候社會上流行的威廉.夏伊勒(William L. Shirer)的《第三帝國的興衰》(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Third Reich),以及《希臘神話與傳說》、《一千零一夜》等,我就是在那裡看的。記得那時候看《三國演義》到入迷的程度,幾乎書中所有人物的名字都可以背得出來,我還曾經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武功高強排出名次來。

小學四年級開始,社會上流行聽評書,收聽劉蘭芳的《說岳》、單田芳的《隋唐演義》成了我們每天不可或缺的生活內容。每天中午放學,就加快腳步往家裡走,為的是趕上評書廣播的時間。現在回想起來,我對歷史的興趣,很大程度上也有收聽這些傳統章回小說的影響。

而接下來,就是武俠小說的浪潮席捲而來。

一九八一年,電影《少林寺》上映,立即風靡全國;隨後,一九八二年,金庸的武俠小說開始進入中國。一九八三年,電視劇《霍元甲》造成轟動,播出的時候大街上行人稀少,大家都在家中看電視。我最早接觸粵語,應當就是聽《霍元甲》的主題曲《萬里長城永不倒》。武俠熱隨即席捲全國。

我記得我最早看的一部武俠小說,是梁羽生的《萍蹤俠影錄》。書中充滿浪漫文采的刀光劍影的世界,對於一個充滿求知好奇心及浪漫想像力的我來說,真是充滿了魅力。我入迷的程度,可以用一件事來說明:當時新書入庫之前在我母親的辦公室編目,因為是公物我不能帶回家看,於是我每天晚上做完功課,就一個人到革命博物館的五樓、我母親的辦公室去看《萍蹤俠影錄》。閉館之後的大樓漆黑一片,我一個小學生,在黑暗中拾階而上,竟然完全沒有恐懼,只因為心中充滿對閱讀的期待。

這以後,金庸、古龍的著作接踵而至。不僅是我,我們班上的男同學們毫無例外地經由閱讀進入了武俠小說的世界。吸引我們的,除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高明武功之外,還有豪氣沖天的江湖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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