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大展_領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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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 李承磬
早上等火車時,總會看到幾位國中同學。也不大打招呼,反正各有目的地。萍水相逢也只是擦肩而過罷了。我們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一,是彼此生活的背景。「同母校」這種聯繫,淡得綁不住我們對彼此的記憶。

母校。很久沒閃過腦海。

當時就讀的那所國中,雖然只有七個班級,但也算是那帶小有名氣的「模範學校」——它絕不在美術課指導圓半徑和面積的關係,也不在音樂課教你英文單字的發音:它沒有陽奉陰違地常態分班,而且社團節數硬是比其他學校多出個兩三節。前幾屆的自治市長突發奇想,把學校圍牆拆了一大半,剩幾根柱子孤伶伶地立在那,向外望除了草地還是草地,只有幾棵矮杜鵑充當校地的邊界。小小操場綠地水池環抱我們,打開學校後門,便納入我們曾在上頭焢窯的田野片片。我們吃飯用自己上釉的陶碗,神明遶境經過時全年級同祂在附近遊行。

和同學在這讀了一年的書,我們卻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什麼不一樣了。二年級班際戲劇表演。全班每個中午都在圖書室前的涼蔭下排練,擔任旁白的我背著稿,愣愣瞧校狗目中無人地走過,聽同學談論後進學弟妹人數只夠湊六個班。我知道草地裡住著許多蚱蜢、蟋蟀,偶爾飛來一片紅蜻蜓,但是留心牠們的人越來越少。演出時,臺上臺下都玩瘋了,但那時多少年齡與我們相仿的同學,正被迫、自願甚或無意識地釘牢在椅上,一字不漏強記課本注釋、公式、單字。

或許他們也很快樂,我不清楚,可是我不喜歡那種快樂。

新一屆一年級班上新生只剩三十幾個。親師懇談會中,家長們越來越關心孩子考試成績,而非我們能否在眾人面前勇敢演出自我;學校一舉辦活動,便免不了各種抱怨;他校新生一入學便強制留校加課到九點,我們四點放學倒成了一種罪過。三年級晚自習時,義務檢討考卷的老師總沉著臉,尤其模擬考後,全校更是低氣壓籠罩;每逢學期結束,便有幾個老師調離,幾個嶄新而無奈的面孔取而代之。

教務主任學期末總得到各小學宣傳,為新學期招生作準備,每每被問到升學率,只能輕描淡寫地帶過。社團少了,活動不大辦了;我們用什麼碗吃營養午餐不再是重點,只求食物有效填入一個個小肚子裡。前陣子換了個新校長,說要搞升學拉學生:「……新生只剩五班了。活動要做些取捨,要多注意學生的讀書效率;我們要向其他升學率高的國中看齊,要改變現況……」

排練那時替我們遮陽的棚子,上頭鋪的乾稻草哪去了?

聽說校狗也老死了。那些回憶的憑藉,又少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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