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拉莫:《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波最後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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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鑑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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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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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03
  【遠處的拉莫】是作者胡遷離世前最後的短篇小說集,這本書集結了十二篇短篇小說和一部劇本。作者描寫各種人性的生動筆觸,讓人感受到世界的黑暗面與不確定性,小說的節奏和一般的短篇小說集有些許的不同,文字的力量也從文中默默地散發出來。

  『看吶,一艘船』是小說集中的第一篇小說,看完整本小說集後,我發現這篇應該會是最得人心的一篇。雖然中年男子有個嘮叨的老婆,而小女孩的父母總是吵架,但中年男子和小女孩的對話,讓人發現不完美的世界中,仍有一片純潔之地,散發暖暖。

  書中其他小說集看似有交集又看似無交集。『遠處的拉莫:警告』以母親恐懼的言語“滾出去”做結尾,下一篇『遠處的拉莫:邊界』馬上以母親死後做開場。有不少篇章讓我這樣的錯覺,彷彿是上一個短篇的延續,卻又是獨立的故事。

  從作者的文字可以看到作者的個性或說是個人風格,整本書的文字和一般市面的文字不太相同。又或說,作者是個勇敢的人,所以用文字寫下生活的殘酷、世界的罪惡、人性的灰暗。這本書也特別收錄了胡遷的生前訪談,從訪談中讀者也可以更了解胡遷的創作及他對世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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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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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11
我們常以為自主地過著每一天,卻未曾想過,自己究竟為何會成為如今的自己。

少年被母親帶到阿姨家養病,然而不領情的少年顯得與阿姨一家人格格不入。他結識了另外兩個少年與一個女孩,一同遊玩、探險與做愛,卻也一步步邁向人生的終點,唯一恆常的,只有遠處傳來的警報聲。

內亂使得人心惶惶,陸續有人為求生存來到這個都市,卻也有許多人在這裡失去生命。相傳有個不受戰亂侵襲的地方,就在遠處的拉莫。然而,那個地方若真是這麼烏托邦,為何還是有如許多的人在這裡死去?

登山累了,天色晚了,就在山中小屋暫歇會兒吧,於是被拋棄的情侶、弒父的兒子、情傷的女子帶著失憶的男人、不知何故而死的女人先後出沒又離開,相較於每個人的複雜思維,只有山中小屋默然地看著這一切。

胡遷的《遠處的拉莫》有始終半途而廢的肥胖家庭、看似隨興而至的殺戮、因不滿而殺害各自室友的祖孫倆、僅只高談闊論的電影人,這一切,看似荒謬無稽,卻實然是種令人熟悉的日常。

日本電影【大聲點笨蛋!完全不知道你在唱什麼】中為了展現自我而使用禁藥的重金屬音樂歌手,這麼對從鄉下而來,只為一圓音樂夢的女孩說:「妳一直為自己找藉口,那你所希望的未來是不可能會實現的。」但當我們很一生懸命地活著了,真的就能看到更美好的未來嗎?

這就讓我想到,到晚上十點都還開著的鄉下水果店,電視播著節目卻已疲累到睡著的阿嬤、留在鄉下由阿公撫養,一心期待在市區工作的媽媽有空能回來看他的小小孩、或者對於家中長輩酗酒感到無奈,有時還得扮演起家長角色的青少年。這樣的人生,到底他們的希望是什麼?

失望還有重拾希望的可能,但絕望卻只是個單向的深淵,將人吞噬到無盡的黑暗,再也無法脫離。

《遠處的拉莫》共收錄12則中短篇小說、1則劇本與1則訪談,有不對生活抱持期待的人、隨波逐流的角色,也有想要尋找生命意義的個體。我們常以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然而實情卻如書中所述,我們會遇到不預期的塞車、暴風雪、動亂、不賞識自己的大環境,以及可能隨時嘎然而止的生命旅程。

書中一句「人們最先拋棄道德,接著是情感,最後是信仰,剩下廢墟般的軀殼」很能為這樣的人生下註腳。沒有道德就不會自責,缺乏情感就不會難過,失去信仰就再也沒有什麼好不見的了,人生其實跟其他的動物沒啥不同,吃喝拉撒睡,性交及繁衍,如此而已。

那麼,我們終究只能在深淵裡擺盪了嗎?第一則故事的結尾,則帶給我們一些希望。縱使某些情況常使我們無法做自己,但我們還能有所期待,還能有些想像力,而這就是一種正待萌芽的力量,只是目前沉睡著罷了。

就好像去找尋如烏托邦的拉莫的青年,總是有行動,就有可能發現天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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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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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02
和多數人一樣,因為在金馬獎大放異彩的《大象席地而坐》而知道胡波的名字,盛會上透過大螢幕持續撥放的照片是有著燦爛笑容的文藝青年,很難想像這麼年輕、才氣縱橫的人會選擇以如此激烈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閱讀完《遠處的拉莫》,你似乎能夠更理解胡波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我想起了《麥田捕手》上醒目露骨的字眼「XXX這世界!」。

以胡遷為筆名,是作者對自我寫作的提醒與期勉,不滿足於重複現狀、要永遠像候鳥般不斷遷徙,你可以感受他的堅持、不妥協,與對這個世界存有的絕對信仰,本書後記中特別收錄的訪談提到了“文學是安全的出口”,不同於電影的一群人通力合作,書寫是一個人極為私密連貫的思想體現,雖然可控具安全性,但卻也同樣恣意危險,倘若一不小心就會被更兇猛的力量反噬吞沒,或許就是因為如此,胡遷選擇了最嚴厲的批判和控訴方式。

集結十二則中短篇故事和一部劇本,特別的是書籍介紹中還異乎尋常的標註了這是由作者親自擬定的篇章順序,原本的不以為意卻沒料到寫者的別有用心,讀這本小說,你會有更深切的體悟,雖然是截然不同的類型情節,但鋪陳的張力彰顯出內心情感的轉折,始於〈看吶,一艘船〉童稚的溫度和光亮,終於〈抵達〉成人的扭曲和黑暗,老實說有種被欺瞞逐漸墜入深淵的錯覺,相同的是-他們都在尋找一個地方,或許是某個可以看見帆船啟航的港口,也抑或是某座可以瞧見太陽升起的山頂,毫無疑問,當然也可能就是書名中的那位或那處「拉莫」!

同名篇章有〈遠處的拉莫:警報〉與〈遠處的拉莫:邊界〉兩個背景設定截然不同的故事,無論是在灰敗痛苦的荒原、還是崩毀冷酷的末日,你都可發現人性最卑劣的一面,荒謬到充斥著不真實感,然後以最猛烈的方式戛然而止!孤寂、死亡、暴力與性是全書常態,最明顯的例子莫過於〈海鷗〉裡身在其中卻彷彿置身事外的血腥,然而諷刺的是它卻是改編自社會新聞事件。

當界線如此單薄,問題會不會不在於抽離與否,而是什麼才是現實?!所以,我們未必懂、也或許不必懂胡遷所描述的世界,每個人的生命存在著各自的苦難,只需要相信並寄望他口中遠處拉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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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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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31
作者性格與人生經歷我不了解,但從《遠處的拉莫》一書中很能感受其中透出的莫名苦悶。也許是真實情緒帶入文中,『我們無法觸碰,亦不可調和。』,這般格格不入的灰暗氣質貫穿全書。

幾篇短篇都已自一人稱寫作,但故事年份、地點和主旨都不明朗,也沒確切目標主題,像是擷取生活中的一段擺到讀者面前,然後倏而中止。

用字白話不艱深,也不像以往讀中國社會小說那種用詞隔閡,甚至有幾段還挺具冷幽默的,但其中傳達的意念也許得多思索才能理解。

明明是生活化的內容(當然有幾篇誇張了點),卻明顯有股疏離感,陰鬱與志氣難伸的壓抑,整體說來不是很親和易讀的休閒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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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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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30
與本書同名的中篇小說〈遠處的拉莫:邊界〉裡所描寫,作者彷彿在荒敗的生活中,掙扎地尋求救贖,將希望寄託在遠處的「拉莫」,卻說不出拉莫是什麼、在哪裡、有些什麼⋯⋯然而至少有個想望,有個努力的方向。最後,主角終於抵達拉莫,卻是藉著死亡。這是否說明作者最終的選擇?



周遭世界給他的感受,或者如同〈遠處的拉莫:警報〉裡,藉著一名嬰孩所表述「這個星球上,沒什麼路徑可走,到處纏滿了荊棘」



在聖經〈創世記〉中,人的被造原先是純淨美好的。從蛇開始向人說話,人有了第一次的墮落,自神的同在墮落到人的良心;沒有多久後,該隱不照神的方式,而以自己的方式敬拜神,終至失去良心的感覺,殺了自己的弟弟,人有了第二次的墮落,從人的良心墮落到人的支配;接著,邪靈又藉著不法的婚姻與人聯合,(創六2『神的兒子們看見人的女子美貌,就隨意挑選,娶來為妻。』)人類有了第三次的墮落。神於是不得不用洪水來對付、清理地。然而到了巴別,人否定了神在人身上的權利和權柄,集體起來背叛神,有了第四次的墮落。



到了今天,人非但失去了良心的感覺,不在乎道德(周遭的眼光,原本還可能限制我們表現得良善些,然而,當人無視道德,也就失去了廉恥感受),甚至也不在意律法,任意妄為,像是聖經提摩太後書所說「惡人和騙子,必進而變為更惡,他們迷惑人,也受人迷惑。」於是,整體大環境其實確如胡遷所描寫的一片荒敗,在其中,有些惡「在看不到的時間間隙中仍在生長著—如同癌變」。



〈遠處的拉莫:邊界〉裡寫道「這個民族早在大遷徙之前就已經拋棄了道德,信仰更無從談起。」實則一旦離棄了信仰,人其實也離棄了屬乎神的最高標準,一旦遠離神,即或還有所謂的「道德」,也僅是表現在人前,接連隨之而來的,便是持續的下墜。



胡遷多半以簡單的陳述與對話,在讀者眼前架構出殘酷的世界,像是〈海鷗〉中的冷血,在抽離了動機、心境等描述以後,顯得加倍恐怖。再聽說〈海鷗〉是改編自真實事件,更是令人悚然而驚。你以為自己生存的環境比書中所述的陰鬱還要美好嗎?但其中的腐敗,或許根本正發生在我們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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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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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29
坦白說,電影《大象席地而坐》、小說《大裂》,連同本書《遠處的拉莫》都不是很愉快的觀影、閱讀經驗。腦海裡不時徘徊、揮之不去的念頭是:是怎樣的生活能產出如此的作品?是怎樣的執念能讓他堅持創作下去?要有多悲慘的際遇才能寫出這樣刺骨卻活生生的人物。

電影《大象席地而坐》,一直到二刷才真正看完,才忍不住拍手讚嘆,若非堅持是無法拍出長達近4小時的傑作,縱或電影有許多缺點與瑕疵,但導演-胡波如實呈現了電影裡四位小人物的無奈與可悲,那是生活富裕無缺的筆者,所難以想像與體會的,那麼導演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生活?抑或他觀察到了什麼?

電影《大象席地而坐》裡沒有人是快樂的,每個人都被壓得喘不過氣!沒有人是可以正常講話的,似乎什麼悲慘的、倒楣的事都讓這群人給碰上,每位主角都有自己得面對、卻始終無法解決的問題,然後就那麼一天過去了,只為了找那一頭不知究竟是否存在的大象?

說了這麼多的題外話,回到本書,似乎也維持一貫的基調-灰色、抑鬱、無解,無比沉重、莫名苦悶、格格不入,如此不見容於世界,自己亦不願意接納自己。《遠處的拉莫》收錄胡遷2017年6至10月的一系列作品,有12篇中短篇及一個劇本,另有一篇訪談與生平大事記。

電影《大象席地而坐》裡一句沒來由的話:「世界是一片荒原」,太荒涼也太悲情了吧!然而,「荒涼」二字卻貫穿電影與小說《遠處的拉莫》,無形中透露出作者某部分真實的情緒,有股抑鬱難伸、疏離感、壓抑……,幾篇字數不長的短篇小說,其實某種程度更像散文,他在文學中找到安全的出口,像是自我陳述、自我救贖。

〈陷阱〉;「我習慣性地惶恐,總覺得快死了,又總是活著,那些棘手又必須面對的東西,……我通通面對不了。」

我一度懷疑作者-胡遷有社交恐懼症,某些人格上的缺陷或心理障礙(書迷不要打我),不是說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嗎?總感覺他失去了做人的動力,唯有酒精與創作是他的養分,但在才華未被肯定之前,唯有糜爛度日,極度厭世,最終英年早逝,徒留無限遺憾,幾許惆悵。

對人的不信任、對世界的反感、對人生的無奈……,都不該出現在我們自以為「正常」的家庭生活、教育體制與社會環境裡,而這些正是胡遷小說裡常見的反抗,足見其內心充滿了苦悶、絕望、吶喊,只有不斷犯錯和犯錯後發洩、憤怒、傷害、恐懼……,不斷不斷循環,最後就只剩下厭世。然而,生活不該僅止如此,或許多些堅持、多些等待,終能等到花開見日。但誰知道呢?他再也見不到自己電影《大象席地而坐》的備受肯定。

「我們還要活多久?」「我們還要被傷害多少次?」「我們還要痛苦多久?」我想這些問題一定每天無時無刻困擾著胡遷,就像一股漩渦不斷拉扯著他,愈是掙扎愈是激發出他的創作天分,無奈他終究沒能掙脫出來,抑或出現了那根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小說《遠處的拉莫》不正是他的心聲嗎?!

身為任何一個非當事人的讀者,我們永遠無法懂得胡遷內心的真實感受。看完了他的作品,儘管不認識也沒機會接觸到,但卻能透過小說與電影進一步理解他的內心世界,縱或心情無比沉重與遺憾。在這個庸庸碌碌、不上不下的世界,什麼事也無法做,看不到的未來,世界也不會改變,每天依舊一成不變,但我們還是得好好生存下去,不是嗎?

胡波:「這裡面是一個很傷感的東西,就是大部分人的生活都灰暗得可怕,你得使盡渾身解數才能扯開點什麼,才看到一絲自認為的美好之物,但之後,只要你懈怠了,灰暗會重新堆積。」
--專訪於2016/12/28《大裂》新書發表會。

我心想,胡遷能寫下這一系列遊走在崩潰邊緣的創作,除了自己的某種心境投射外,也有著他對身處世界的纖細觀察,儘管多是負面思考。改編自真實事件的〈海鷗〉,沒來由的冷血、大屠殺,讀者甚至找不到一絲一毫為他們開脫、辯解的機會,令人毛骨悚然、冷汗直冒,究竟寫下本篇的目的為何?中篇小說〈遠處的拉莫:邊界〉裡所描寫的主角在荒蕪的生活環境中,掙扎求生、尋找救贖,將希望寄託在遠處的「拉莫」,彷彿作者在找那最後一根救命繩,我很難想那一個內心沒有「信仰」的世界,給絕望的人一條生路,如此困難嗎?作者帶領我們走向自己心中的拉莫,但那絕不是「死亡」。

看完《大象席地而坐》,覺得胡波是個會說故事的導演;讀完《遠處的拉莫》,再次證明無誤。只是故事裡「死亡」如影隨形;孤獨的靈魂,始終在這冰冷的城市裡遊蕩;生命是如此卑微,週而復始的重覆。很少有電影和小說,能夠那麼深刻地描繪苦痛。他是這時代底層百姓吶喊的作品,充斥著太多的不滿與怨憤。看完之後心在滴血、心有戚戚焉,於是,我們能照見自己生命內在的希望微光,繼續努力每一天,只可惜這是胡遷最後一部作品,故事到此為止。

《遠處的拉莫》用字淺白易懂,第一人稱的敘事手法,彷若聽著胡遷在娓娓述說自己的故事;然而,這些並不是讓人愉悅、可口的小菜。不過,回到現實卻讓讀者更加珍惜自己眼前的一切,世界不會因你而停止轉動,也不會以為閉上眼睛那些就不存在。生活總不會事事盡如人意,換個角度思考,聽聽音樂、讀讀小說……,悲慘不會立即消逝,但也不會始終揮之不去,不是嗎?這位早逝的天才,如果再挺過一年,不正可以見到觀眾對電影《大象席地而坐》及小說的喜愛嗎?如果有見面會,我會當面對他說:「沒關係的,一切都會過去,繼續加油!我真的很喜歡你的作品。」當然,這些都是事後話了,推薦《遠處的拉莫》給各位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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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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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29
請有心理準備,這不是你想的那種舒適閱讀。

這部短篇小說及劇本集結,是胡遷離世前的危險寫作。他是個自備雷管,隨時引爆現象的書寫者,你隨時身處爆炸現場,裡頭的負荷與罪惡難掩裂縫,滿目瘡痍,充滿《罪與罰》的灰暗、絕望與污濁,伴著痛苦,撕裂掙扎在讀者的面前。

〈看吶,一艘船〉敘述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去剪髮,理髮師剪下了他的耳朵,他就帶著這個耳朵穿越整座繁忙擁擠車流的城市,去醫院。他遇見了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女孩露出髮下小巧的耳朵。她說,像一艘帆船。女孩純真無畏的話語,消彌了男子的憤怒。是所有短篇中,有溫度的一篇。有救贖感,讓人感覺真有那麼個女孩存在過。

同名短篇〈遠處的拉莫:警報〉是黑暗現實的悲劇,充滿被傷害與侮辱。

母親把主人公託給小姨,他不願進炊房,寧睡豬圈。他跟為非做歹的少年沈浩玩在一塊兒,也在黃裙女孩身上玩。藏青色的荒原什麼都沒,他跟女孩住進一間簡陋的房子,日子拮据,男孩要女孩記住,遠處的拉莫在看著你,那是你的神……

有一天,沈浩告訴他家裏有個鍋,當他跟女孩拿著鍋回來時,遠方的警報聲響,他感覺拉莫在呼喚……

主人公在精神上賦予了神的存在,即使被罪惡擊倒在地,難受也要爬起。他從反抗到原諒,從暴裂到麻木,把所有的赤誠給了女孩,然而拉莫,卻變得面目可憎。

〈遠處的拉莫:邊界〉從貧瘠的荒原進入了極權的邊界。主人公藉著焚化廠主事者范先生賞識他的畫作,在此工作一年。這處運作著極端的恐懼、暴力與邪惡的焚化廠,是沒有神的所在。母親死後,主人公成了運屍人,送進焚化廠加工。從荒原到焚化爐,一種荒誕沒有生機的地界,沒有選擇任何事物的權利。他想脫離這裡,做了去拉莫的打算……巴赫的受難曲無限播放,兩小時後,他抵達了。

他的作品呈現,猶如三島由紀夫在《愛的飢渴》中,悅子在日記中寫道,「哪兒還有什麼比企圖從金錢裏面達到金錢外面的努力更難堪更痛苦的事呢,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在沒有洞穴的金錢裏鑿開一個洞穴。那就是……」不同的是,悅子屢下決心要拚命接近它。它卻逃之夭夭。她的信條是:「不過分認真思考問題。…要活下去就要有什麼現成的"信念"。」

種種輾壓過的生活,生肉般的文字飽含濃重的暗金屬味。然而,這個故事中的小姨,又在〈海鷗〉出現。它是扁平的,隨處捏掉的角色,卻又如魅影,不斷徘徊著惡之根。

〈海鷗〉取材於真人真事,農場宿舍的血腥屠殺,人性蕩然無存。它不若《大逃殺》那般有著前提與設定,而是隨機,沒有交代原因。其中的於傑與韓子辰,也在舞台劇本《抵達》中出現。《抵達》的藝術表現以批判為對話組塊,有男女間的因果關係,隨機亂入的女亡者低語、梭爬、嚎叫。反覆不斷出現黑色駭人的旋律,著眼於人性的與非人性的。

解讀胡遷作品是困難的。

讀者可以從書後的訪談,去瞭解影響他創作表現的養分。例如:導演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岡薩雷斯。文學作品《白癡》《預知死亡紀事》(一椿事先張揚的兇殺案)。胡遷談到,「現代書寫關注的是被遺棄的這部分,不被遺棄的部分以前的藝術家已經敘述得很完美了。比起增加生活的重量,我更認同深入當下的覺知,生活本身就是無底洞,不用再添磚加瓦了。歷史、大事件、變革與運動,這是歐洲古典文學到俄羅斯文學到拉美文學,那時期做的事情。」

胡遷曾在《文學報》訪談中表示,文學是很安全的出口。

他說:「文學指向真理,裡面有生與死之間的是憂鬱,有純粹的美感,不論敘述得有多複雜和灰暗,它都呈現著一種恒久的人類存在狀況。生活中,大部分的邏輯都只是一個問句:『你這麼做就是為了多撈點什麼嗎?』」

雖然在閱讀過程中,感受到胡遷的作品黑暗、無望、下沉。但這是他美化過的,現實比故事還黑。如同書上所載,「他彷彿並沒有離開,只是率先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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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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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29
  會注意到胡遷(胡波)是因為去年的金馬獎,在金馬獎頒獎典禮之前,一直看到關於〈大象席地而坐〉這部長片以及導演遭遇的討論。看完金馬獎那天也注意到台灣出版了導演的小說《大裂:胡遷中短篇小說集》,只是很可惜,在看完試讀稿之前,還是沒能把《大裂》讀完,只讀了其中幾篇。





  《遠處的拉莫》收錄了幾篇小說、劇本以及訪談,可能是先前看了胡波相關的報導,在讀到某些段落時,會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將現實中遇到的都寫了進來。比如〈大柵欄與平房村〉這篇,主角去參加個沙龍,成員有導演、攝影師、畫家等等,邀請主角去參加的朋友是做電影的。主角到的時候,裡頭正在放映自己的作品,他對於這部作品其實不滿意,但礙於朋友幫過自己,主角不好意思刁難。看到這段忍不住想起胡波生前為了〈大象席地而坐〉的剪輯長度與電影公司的爭執,最終他用了最激烈的方式控訴。





  《大裂》的簡介中提到這是一本傷害之書,每篇小說都不斷問著:「我們還要活(被傷害)多久?」





  《遠處的拉莫》給我的感覺並沒有比《大裂》那沉重的簡介好多少,每一篇都給我一種渾沌感,有些文字雖然沉重,但在最末會至少有一點點幽微的希望,但這本讀完後,坦白說還真的覺得沒什麼希望,是那種讀一讀就要停下來喘口氣的故事。





  無法不去想在小說中有多少是他的人生經驗,電影與創作儘管於他是美好,但現實回饋給他的卻可能只是一堆爛帳,生活中有多少好事?活著就是一種耗損,最終可能在黑暗中同死或者運氣好點終於前往一直想去的那裡,那裡可能有著最後一道光,但見到的時候大概也到了盡頭。也或者到頭來什麼都沒有讀懂,但答案已經隨著他的離世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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