蚱蜢（經典回歸版）｜博客來讀者書評

5.0

2022/03/19

劇透警告

看完《瓢蟲》後，突然對其中一個串場角色感到好奇─鈴木。他是首集的主角，印象中，初登場的他未若《瓢蟲》中的處變不驚，反而更像躁動的木村，經歷一些事後，才散發如同神父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向他告解。

迥異於《瓢蟲》的歡樂跳脫，作為揭開「殺手系列」序幕的《蚱蜢》顯得格外沉重。也許是《瓢蟲》的角色們多半積極求生，《蚱蜢》則因為「鯨」這位近似死神的角色，讓整部小說呈現濃重的灰色調。
★鈴木：面對權勢的傾軋，鈴木辭去教職，藏身於非法集團中，希望有朝一日能為妻子復仇。他曾經為人師表，現在卻做著詐騙、傷害他人的工作。鈴木對此感到不堪，也擔心教導過的學生和他一樣步入歧途。
★鯨：身材高大魁梧，以氣勢逼迫他人自殺的殺手。鯨喜歡在等待他人自我了斷時閱讀《罪與罰》，一度讓被害者以為他喜歡看書而與他攀談。鯨說：「我只看這本書，翻到壞了，就再買一本。」
近期的鯨開始看到幻覺，昔日被他逼迫的死者輪番出現，這樣並不好─不是如同《罪與罰》的主角受到良心的譴責，而是怕誤事，害他因為幻象而賠上性命。
★蟬：一如「蟬」一樣聒噪的殺手，輕佻、直白的個性讓蟬只能執行他人分派的任務。近日，他越發覺得自己是合夥人的「魁儡木偶」，開始想知道「為什麼？」，也開始想掌控自己的人生。
★槿（推手）：「推手」在續集也有出現，做為首集的主角之一，猜想鈴木應該受到他的影響頗深。槿的個性淡漠，不苟言笑，擅長在交通號誌轉換的瞬間，將被害者輕輕一推，製造車禍的假象。
鈴木要找槿，因為他殺了自己意欲復仇的對象；鯨要找槿，因為槿殺了原本屬於他的被害人。而槿……始終靜默，想不透只是接了份工作，怎麼招惹一身的麻煩？他只是厭惡像飛蝗一樣擁擠的社會。

作為系列創作的第一集，每位殺手都散發著獨特的魅力：逼迫他人自殺的「鯨」、善用毒殺的「虎頭蜂」、擅長滅門血案且十分聒噪的「蟬」、從事角色扮演的「劇團」、在馬路上製造假車禍的「推手」……。看各路殺手因為案件而產生交集，進而迸發一冷一熱、一動一靜的火花，煞是炫目精彩。
每一場衝突都讓人屏息以待，結局尚未揭曉前，難以判斷誰能勝出。話說，多數角色都讓人又愛又恨，看到任何一個角色傷亡，難免覺得感傷。不過，這也是伊坂幸太郎厲害之處，讓人無法真的厭惡誰，又透過各種手法讓陣亡的角色再度活躍於後面的劇情中─伊坂幸太郎特有的，略帶漫畫氛圍的寫作手法。

重看後，也覺得這些略帶漫畫氛圍的殺手們，似乎帶有其他寓意。
不需要武器，只要直視鯨的眼睛，就會讓人回想起總總的不愉快或曾有過的自責愧疚，進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最終以自殺結束不值得戀棧的人生……。鯨有點像「憂鬱症」，當不愉快湧上心頭，怎樣都難以再快樂起來。人或多或少都有遭遇打擊的時刻，有人從重擊中重生，有人則一蹶不振，伊坂幸太郎將這份濃稠且沉痛的悲傷人格化─雖然迷惑失敗，鯨還是會動手結束對方的性命，可是15年的工作生涯，這樣的機會不到5次，多數人都被這份猛然間襲上心頭的抑鬱給拖垮了。
蟬有點像自視甚高的小屁孩，對人生充滿不屑，不喜歡綁手綁腳的生活，以為脫離合夥人的掌控後，他就自由了。而自由，又是什麼？當合夥人真的離開後，蟬變得慌亂無措，自己既然是「魁儡木偶」，沒有了「魁儡師」，他怎麼還能行動自如？多半時候，人總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某天得到想要的事物後，反而變得茫然，不知道當初反對的原因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槿是個特殊的存在，接案的緣由沒有過多的鋪陳交代，只知道槿厭惡「擁擠」，過度擁擠會造成喧囂、雜亂與瘋狂，漸漸迷失清明的心智。他喜歡安靜，通篇表現相當沉穩，多半時候都在思考、觀察，然後解決一些他覺得很吵鬧的對象。他的言行是對的嗎？在伊坂幸太郎創造出來的世界中，善惡對錯沒有明確的規範，甚至因地制宜，也許替換時空後，就不會覺得槿的所作所為缺乏正當性。

伊坂幸太郎的創作總是有點「吵」，也有點「可愛」，常因為某些描述喜歡上某個角色，進而愛上這本書。「蟬」是殘忍的，他最愛做的事是看蛤蜊吐沙，看著吐沙冒泡的蛤蜊，讓他感受到源源不絕的生命力（我完全能夠體會）；槿有兩個孩子，長子成熟的像小大人，次子迷戀收集昆蟲貼紙。次子曾送鈴木一張貼紙，鈴木很感動的收下，結果次子告訴他：「這張我很多。」（《瓢蟲》的檸檬很珍惜「湯瑪士小火車」的貼紙，送人，絕對是你很像某輛火車）即便如此，鈴木還是很喜歡這兩個孩子，為了他們不斷奔波，也因為他們，覺得人生充滿希望……。而「希望」，正是伊坂幸太郎的創作中，若有似無的氛圍，有時很淡薄，卻還是散發著隱匿又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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