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倫／淪／輪，不類－徐嘉澤《類戀人》讀後感

　　一開始我們都是簡單的，簡單地喜歡男孩接著勃起，簡單地寫情書接著告白。於是，我們都開始嚮往著可以在圈子裡遇見值得為他付出的另一半。然而，還沒走到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結局前，我們開始不倫。

　　不倫的是，你開始好奇為何他可以躺在朋友的大腿上，雙手不安分著。他為何又可以天天享受著性愛的刺激，而不需要有任何感情的負擔。於是，你開始望向這「類」的菊花源，裏頭的光景撩撥了你的好奇心。你開始嘗試，試著模糊朋友與砲友的邊界，讓這兩類人成了「ㄆ」友。你走向三溫暖、酒吧，穿梭在電音、搖頭、酒精飲料之間，橫躺在木床、男人的身上。這些這些都不需要來自於情感的負擔。你可以在離開三溫暖、酒吧、朋友的談天後，拍拍屁股地一笑置之，留下一桌滿連狐疑的朋友，或是想跟你要電話卻未果的砲友。

　　不淪的是，你開始認為這一切都不再如此是非分明。真愛、單一性伴侶、忠誠，算得了什麼？都不比一場肉體的衝撞來得刺激，不比一個晚上的抱睡後，對方衷心地看著你，要你成為他的男朋友的那眼神。你長了鰭，在這肉海浮沉的世界中輕易躲開障礙物或是黏人的微生物，在每場歡愉過後緊緊擁抱著眼前的這個人。接著－下一位。你如此地優遊自在，羨煞一旁的觀眾。

　　不輪的是，身心靈敏的你意識到迴圈的形成。有了固定的ㄆ友，你捨不得就這樣拋下他們，他們也無法輕易從你生活離開。與Ａ的身體結合震動著，手機螢幕顯示著Ｂ的來電，也在震動著。你按下忙碌鍵，繼續與Ａ震動，但心裡開始認真了起來：「等等要跟Ｂ說什麼？」不輪的是，你也疲倦了，開始問自己：「與Ａ的關係是什麼？與Ｂ、Ｃ、Ｄ、Ｅ、Ｆ…呢？」有的時候你霸氣地要求Ｂ吞下你所有噴發的瓊漿玉液，另些時候你則在Ｅ的胯下吞吐著。你也在權力關係之間擺\盪。

　　不倫／淪／輪，三者在《類戀人》裡交織進行著，鮮明地描出了類戀人的型態與生態。嘉澤在書中道盡了圈內最複雜難解的一種生物，為這群人寫下了似民族誌的考察。嘉澤說了什麼，我想留待給迫不及待想買書的你們親眼瞧瞧。嘉澤沒說什麼？表面上看來以各種藉口閃躲的類戀人真的就如此不倫不類？他們私底下是否也有如主角認真的時候呢？類戀人的朋友又是如何看待他們呢？書中最後將類戀人停在一個階段，進入了穩定的關係中，揭示了類戀人的生活型態暫時告終，或許\這有如同季節遷移，也或許\我們身體都有著的類戀人基因，只是會不會發作，我們並不曉得。

〈從個人到族群，情感到關懷，情慾空間到地域文學：《一隻男人》到《關鍵字：台北》〉
　　隨著台灣同志文學作品的量與日俱增，大多作品仍屬於長、短篇小說、詩句，而同志散文的量則沒有小說來的多，王盛弘於０７年誠品書店演講時提到若自己有機會編本台灣同志散文選，凌性傑〈濕樂園〉、陳克華〈我的岀櫃日〉、白先勇〈樹猶如此〉、蔣勳〈我們的愛沒有血緣〉…等文為他編入此書的首選。但其實從王大哥所列的書目也可發現，同志散文在台灣尚未興盛起來。然；值得欣慰的是：我們還有王盛弘，一個將同志生命與土地情感聯合書寫的作家在。
　　偶次在茉莉書店瀏覽時，一本淺藍色的書脊上印著《關鍵字：台北》，想起那陣子在ＰＴＴ同志板瀏覽文章時曾看見有人推文寫道：「有王盛弘《關鍵字：台北》的味道。」遂對這本書有了印象，同時也覺得這應該是本不容錯過的同志文學。此書可見王盛弘在對於地景、建築的描摹上有相當純熟的功\力在，而值得令人細細玩味是在王盛弘將他原本對於植物的熱愛之情與其自身的同志生活做了連結，將他所見過的某些男人予以某些植物的個性或象徵，抑或將愛人間相處的一些看似平凡的小動作，透過移植花草的形象後，賦予了新的描述樣貌在我們的面前。這樣的筆法無疑需要對於花草植物有相當長時間的經驗相處，同時也需要敏銳的洞察力才能將兩者（花草與同志生活）聯繫。
　　其二，更令我驚豔於《關鍵字：台北》的是：作者將同志生命與台北，這個城市，做了情感上的整合。記得先前不論是老師在課堂上提到，或是由我自己所讀及觀察：同志對於國家或是他所處的地方沒有太大的認同感。國家是因為國家本就不認同同志的存在，常常讓同志們有「失根人」的感覺；所處的地方，引白先勇的孽子中的一句話便可知：「寫給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哩，獨自徬徨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不難看出來，早期台灣同志常常沒有一個可以紮根的地方，也難怪白先勇以青春鳥來作類比。可貴的是，王盛弘將他的同志生命史以及他所遊歷的台北連結起來了！在書中我們看見了「公司」、Funky、三溫暖以及健身房，這些我們耳熟能詳（或者我們自己本就常常光顧）的地方，王盛弘將他在這邊所見的人、他所知道曾經發生於這的事情，都寫入了這些場域。從地域文學的觀點，我們可透過自身對於這些場域的了解，搭配上王盛弘極具觀察力的旅人之眼，以及他自身的同志生活，讓這些原本只是文字的場域空間活了起來。個別同志對於空間場域的經歷各自不同，《關鍵字：台北》一書則有些類似拋磚引玉的動作，讓我們在閱\覽王盛弘的同志台北的當下，反思：「那我（們）的同志台北（高雄、台中、台南…等）呢？」是城市建構了同志記憶，而同志記憶才終於得以重鑄了城市阿(註1)！在閱\讀完後，每每行走在台北街頭或是經過新公園、紅樓時，我總會抬頭看著建築物，想著王大哥書寫的故事以及我自己未來或即將在這棟建築物裡，寫下屬於自己的關鍵字。

　　倒序著讀回王大哥在七年前出版的《一隻男人》，先是發現這兩本書的風格迥異，也還是可以看得出是出於同一人之筆。《一隻男人》大多是描述王盛弘與他同志朋友、情人相處的內容為多，也含一些同志朋友常會遇到的課題，例如：向身邊的人出櫃、在喜宴時尷尬的逼婚對話、與家庭成員（尤其父母）時爾緊繃的關係。在《一隻男人》裡，我們看得見王盛弘個人情緒的起起伏伏，讀得到他與不同男人的每一段情感生活（縱然我們不清楚這是事實還是捏造），也讀得到每段感情過後或進行時，他對這段關係的看法以及他如何看待這段同性愛。《一隻男人》看得到王盛弘的血氣方剛，也讀得到他是如何看待每一段與他相戀的男子。
　　倒敘法地來讀這兩本著作，宛如看著王大哥的同志生命史演進。我們看見了一個同志是如何從一開始對於同志世界的好奇與冒險，對於每段戀情勇敢地嘗試、探索自已角色的排列組合（葛格、底迪、ｔｏｐ、ｂｔｍ、不分）、大辣辣地處理出櫃、逼婚議題、偶爾怪自己為何當同志就要忍受長時間的單身，到對於他所生活的場所開始給予生命、反思每段情感關係是如何讓他成長茁壯、如何解讀同志社會新聞事件。從《一隻男人》到《關鍵字：台北》，王盛弘將他的寫作格局提高到新的層次，從個人情感寫到整個族群的生活樣貌，自己感情的關注到對同志社會事件的關懷，情慾空間到地域文學。慶幸，我們有王盛弘，在為我們的同志散文耕耘。

(註1)此句改編自〈記憶廣場〉，席慕容。原句為：「是青春建構了記憶，而記憶才終於得以重鑄了青春阿！」

從白先勇的孽子、邱妙津的鱷魚、朱天文的荒人，彷彿每位作家在進行同志書寫時都得找一個替身的形象將自己（或同志族群）包裝起來。振鴻跳脫了前述作家所用過的人物形象，以台灣民俗信仰的「寒單爺」做比擬。首篇〈肉身寒單〉裡其實隱隱約約可看見同志的影子，例如：「如果這寒單長得俊些，內心就開始感慨唏噓起來，說這年輕人怎跑去做寒單了。」與時有耳聞一些戲謔的話語說：「好的男人都跑去當男同志了。」不知為何給我一種不謀而合之感。「小女孩模樣天真可愛，先奔了過去，是他的孩子。婦人在後頭好像含著眼淚\在笑，這眼淚\似乎是因為埋怨，說我看著都覺得危險，你卻自己感到得意。」對我而言，彷彿那婦人就是我的母親，而我在閱\讀的同時，也將自己的身分投射在扮演寒單爺的男人身上了。這是元神。
　　第二部曲：身世與身世中，振鴻從他的名字出發，開始將自己與所屬家庭的家譜在讀者的眼前展開。姓名托付著父母親以及整個家族的社會期待，可振鴻發現他不足以負擔起這個家給他的期待，好重好重……。在芒草堆裡啟發了自身的身體意識，學校的廁所發現自己的對男體的可慾慢慢甦醒。擔不起的名字在踏入同性戀世界後，便再也無法如家族期待般地能夠在異性戀體制下展翅飛翔了…。同志有家，但每個同志或多或少都得面對來自家族的期待，特別是長子同志。祭祀家族列祖列宗的時刻總令同志感到尷尬，振鴻以自己的女魂被埋在土裡；母親在家族中漸漸身形消失，婚姻關係變了，在父親的教養下那些屬於陰柔氣質的強烈抹煞，內心對於性傾向的矛盾認同過程，在〈墳〉中隨著文字的流動，我看見了：這個社會是如何建構(construct)一位陽剛男性，也看見了如何摧殘(devastate)那些娘娘腔的男孩們。〈解放記事之一〉回溯振鴻與不同女孩們之間的關係，但性向終究是無法避免也無法改變。
　　第三部曲：城邦的漂流者，振鴻描繪了他的初次參與同志遊行，對於遊行中有些事情他很贊同，不認同的那些則選擇遺忘或是由一旁的友人來點醒他：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凝視，是最讓我看得入迷的一篇，描述振鴻與姐姐在醫院裡迷路，姐姐不認得眼前的弟弟。振鴻藉此來表達當同志坦然面對自己的同志身份時，往往卻得承擔親人、朋友不認得我們的風險。姐姐細數與述說過去姐弟倆相處時的種種，而振鴻也只能點頭聽著聽著。而當整座城市都將被水困住，振鴻只來得及將姐姐送離，自己則無法從城市抽身。也或許\，振鴻本就屬於那城市，抽身離去？也或許\就沒這必要性了。城邦隱喻的是同志世界，那麼振鴻在這章節以「半城遊俠」為題，某種程度上他認同自己的身分，但對於這個世界…他似乎找不到定位，也害怕失去歸屬感。
　　第五部曲：再，啟程。我們隨著振鴻的筆調回到了現在的他。這章節寫了他與他的同志籃球隊死黨，在球場上馳騁、揮灑汗水以及每個人的熱血與青春。球隊中每個人的生活背景／年齡／個性互異，但聚在一起時的團結力，不僅僅是因為性傾向，更是因為想要在同志圈內獨樹一格，「誰說同志就不會打籃球？」振鴻在這章節中寫了他與籃球隊／籃球隊與他的種種，籃球隊最後還在不在？成員依舊嗎？我想我們不會太去在意我所提的那些問題有沒有答案，我們藉著《肉身寒單》看到了一位男同志的生命史以及家族史，其中夾雜著不同面向的生活經歷，最終以曾經熱血、聚集十幾個年輕同志魂的百齡籃球隊做結，雖然振鴻的肉身「寒」又「單」，我們依舊隨著他的文字，經歷了他的同志故事史。

我的青春，施工中。〔台灣少年記事〕
與這本書的相遇很偶然，某個下午在晶
晶書庫等著相鄰的ｈ’ｏｕｒｓ營業，
在展示架上信手拈起。一旁有著作者－
王浩威與日前常受節目邀約的心理醫師
－鄧惠文，兩位針對此書的發表會。


少年記事，王浩威將他在診療室裡所見
的年輕生命，一一幻化做一則則的故事
。這些青年有著維特般的煩惱，也有著
大夢。一則則的故事，讀來其實不僅僅
是文字，更會看見這些少年的身影。讀
來，或多或少，都會看見自己的身影也
幽幽地在生命的某些渡口中徘徊，久久
佇足在某些難以忘懷，或是堅持的時刻
。而身為醫師的王浩威，除了傾聽、陪
伴，甚至心有餘力能幫助少年解決問題
之外，某個程度也如社會學家，對於台
灣當今社會的現況有所反思與提出建言
。書中的每個生命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
來到了診療室，在聽完這些少年們的生
命故事，總會不禁讓我想著：「個人的
煩惱，不僅是個人的，同時也是社會結
構性的。」

「不安本身就是個人的煩惱；而漠然本
　身就是議題。這種情況－不安與漠然
　－正是我們時代的旗幟。」
C.Wright.Mills《社會學的想像》

王浩威陪伴個體生命的方式也因人而異
，時而引導，時而採取沉默。助人技巧
偶爾會在文章出現。最令人充滿閱\讀的
莫過於他的筆法，如實地勾勒出一位位
年輕靈魂的心跳，也將他心中的一聲聲
告白迴盪在書頁間，以及讀者的腦中。

兼職了半年的高中補習班輔導學業，我
得承認我很不稱職。輔導心靈多於學業
，總是在這些比我年幼幾歲的少年身上
，看見了某些時候，過去自己的影子。
聽著他們訴說自己的煩惱，看著他們有
時無奈地算著跟自己以後可能八竿子打
不著的數學運算符號，我願意傾聽這些
少年的心事與生活。當然有時候是無能
為力的，關於升學與教育。看著他們的
眼神，我對於這本書的感受也就更深。
很多時候，也有可能自己也還沒完全成
人，因此這本書也讓我知道自己的某些
狀況。也希望能讓更多投身於台灣教育
裡的師者看見：當台下諸多對眼神中，
有幾對非比尋常的眼神出現時，請一定
要讓幫助這些眼神找到出口，或是抒發
管道，當這些少年迷失在人生青黃不接
的階段時。　　　　　　　　　　

《窺》－當代同志小說書寫的韻味回甘

　　好久沒有出現這樣一本貼近七年級同志的小說了，散文家王盛弘所描繪的景色雖然是在台北，但行文之間依舊可見用語以及時代流行的不同。徐嘉澤的《窺》，不僅將同志次文化中常用的「異男」、「方」（Ｆｕｎｋｙ，台北市著名的同志Ｐｕｂ）用於小說裡，「屌」這樣常不被一般文學所接受的用字也在此書中得以出頭天（或許\是因為有基本書坊的存在，讓這些詞終於可以與同志們見面。）

　　如同在同志圈中生活久了會有的疑問一樣：「性重要還是愛重要？」《窺》一分為二，滿足了同志對於性‧愛的好奇心與探究慾。輯一的純愛，收編了異男、伴侶照顧、手足情誼、同窗之誼，以及最後的兩難抉擇。徐嘉澤在這些故事中的筆法很平實，將故事人物、場景、對話都寫得相當仔細。故事的走向以及對話大多時候平易近人，甚至你可以猜到之後的走向會是什麼。不過也因為夠平易近人，讓每篇小說在讀完之後，能住在你心頭一段時間而難以忘記。輯二的情色，將口交、硬上、SM放入故事的軸心，在激情之後留下的不是像自我安慰後的空白，是在你心頭能餘波盪漾許\久的小小溫暖，對於愛情。不見得每篇的結局都是令人開心，結尾總是將相信愛情、維繫愛情的小小正面能量點滴在心頭。類似一場場愛情的煙火，在眼前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慢慢延展開後而炫麗，炫麗過後的餘溫，還能保存在心頭。《窺》，如其書名，貼近每個男同的感情生活，從單身、有伴、劈腿、偷情、相戀、分手，徐嘉澤提供了這些生活的骨架，勾起的是：那你們（閱\讀者）的故事呢？藉由《窺》，一瞧你心中尚未整理或是你還不清楚是什麼，的感情世界。

這本書真的很不錯，把西方的歷史通通寫進去了，達文西？在他的作品中隱含著什麼，想告訴我們什麼，書中有解釋，故事的排序很不錯，正、反兩派的行動穿插寫入，高潮迭起，真的讓人看完之後，有很大的震撼，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