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日
心靈詭計

心靈詭計

A SLIGHT TRICK OF THE 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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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琴師

I 佛提街,安o凱勒太太的案件

在任何一個夜晚,如果一個陌生人爬上這陡峭的階梯,來到這裡的閣樓,必定得在黑暗中摸索一會,才能來到我緊閉的書房房門。但即使在這樣的黑暗中,一抹微光仍悄悄從闔上的門口透出來,就如此刻,而他可能站在那尋思,自問什麼事會讓一個人在午夜過後許久仍清醒著?當他大多數的同胞都沉沉入睡時,在那裡頭的到底是誰?如果他為滿足好奇心而試著轉動門把,就會發現門上了鎖,不允許他進入。如果他最後只能把一隻耳朵貼到門上,就可能聽到細微的摩擦聲,顯示一支筆在紙張上快速移動著,當接續的記號溼漉漉的由深黑色的墨水中滴落時,前面的字句已經乾涸凝固。
我在我人生的這個階段變得與世隔絕,早已不是祕密。雖然閱讀大眾顯然覺得有關我過去事業的記錄引人入勝,我卻從來不曾覺得滿意。在約翰樂此不疲的記述我們許多共同的經驗時,我經常認為他技巧卓越,但不免受限的描述過度渲染。有好幾次,我指責他迎合大眾口味,請他多注意事實和數據,尤其是因為我的名字已經跟他經常顯得膚淺的思索連在一起。但是我的老朋友和傳記作者卻反過來敦促我寫下我自己的故事。「如果你認為我描述我們的案件時不夠真實。」我記得他至少有一次曾這麼說:「那麼夏洛克,我建議你自己試試看!」
「也許我真的會。」我告訴他,「那麼或許你就會讀到一個精確的故事,不再有平常那些作者的多餘裝飾。」
「祝你好運。」他嘲弄的說。「你會很需要。」
但是直到退休之後,我才終於有餘裕和意願實踐約翰的建議。我嘗試的結果雖然說不上傑出,但對我個人卻極具啟發,至少讓我明白即使是忠於事實的記述也應該以取悅讀者的方式呈現。了解這樣不可避免的要求之後,我在僅僅出版兩篇故事之後,就放棄了約翰說故事的方式,並在之後寄了一封短信給這位善良的醫生,為我曾經常嘲弄他早期的著作,致上我的歉意。他的回信十分迅速,而且精簡扼要:我的朋友,你無須致歉。儘管我表示不滿,但版稅收入在多年前就赦免了你的錯,並持續如此。約翰‧華生」
既然我再度想到約翰,我想藉此機會提到目前很令我不悅的一件事。我發現我過去的夥伴最近受到劇作家和所謂的推理小說家很不公平的描述。這些恐怕是浪得虛名的人,甚至不值得我在此提起他們的名字。他們試圖把他描述成不過是個莽撞愚蠢的笨蛋,但這根本與事實完全相反。在劇場裡,描述我會被一個腦筋遲鈍的夥伴拖累,或許顯得幽默,但我認為這樣的諷刺對我和約翰都是嚴重的侮辱。或許某些錯誤的描寫衍生自他的記述,因為他總是十分慷慨的誇大我的能力,同時對自己傑出的特質又極度謙虛。但即使如此,與我並肩工作的這個人總是顯露出天生的敏銳和與生俱來的精明,對我們的調查有不可衡量的貢獻。我不否認偶爾他會無法發現一個明顯的結論或選擇最好的行動方式,但是他從來不曾說出愚蠢的意見和結論。最重要的是,我很高興能夠與這樣一個人共度年輕的歲月,他總是能在最平凡無奇的案子裡嗅到冒險,更能以他慣常的幽默、耐心、和忠誠,包容一個經常難相處的朋友的許多怪僻。所以如果這些賢達智者真想從這兩人當中挑出比較愚蠢的,那麼我相信,這項屈辱絕對應該加諸在我一個人身上。
最後我也要指出,我已經不再跟大多數讀者一樣懷念我過去在貝克街的住處。我早已不再渴望吵嚷繁忙的倫敦街道,也不再懷念穿梭在有犯罪天性的人製造的糾結泥沼中。我在薩西克斯這裡的生活甚至已經超越純粹的滿足。大多數清醒的時刻,我不是獨處在空間充足的書房裡,就是身在我的養蜂場中井然有序的住民當中。我承認年事已高確實多少減損了我的記憶力,但是我的身體和頭腦仍舊相當靈敏。幾乎每週都有一天,我會在傍晚步路到海邊。下午時分我則通常會在花園小徑漫步穿梭,照顧我的藥草和花圃。不過最近我因為一些繁重的工作而分身乏術,包括修改我最新版的《蜜蜂培育實用手冊》,以及為我四大冊的《偵探藝術全覽》作最後的潤飾。後者是一件冗長煩瑣,錯綜複雜的工作,但是在出版之後應該會是一本舉足輕重的著作。
然而此刻我似乎不得不把這本代表作放在一旁,開始進行把往事謄寫在紙上的漫長工作,以免我忘記某一案件的細節,不管這案件是因為什麼無可解釋的理由,而在今晚浮上我腦海。以下所說或所描述的內容,或許不是當初確切所說或所見的,因此我要先為此致歉,請讀者容許我填補記憶的缺口或灰色地帶。但即使以下的事件中有某種程度的虛構成分,我還是保證整體的事件──以及案件中涉及的所有個人──都獲得我儘可能準確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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