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打娃娃緣由

星期六晚上我們全家出發要去喝喜酒，是一個遠房表哥結婚（阿嬤的弟弟的孫子娶老婆）。爸爸、媽媽、阿嬤、大伯和我，五個人一輛車剛好，爸爸把車子倒出來，電話就響起。原來是阿嬤的醫生打來的，他也是我爸的朋友，他說怕接下來兩天風雨太大，我阿嬤不能去複診拿藥，所以問看看要不要今天先過去。我爸說好，他是屬於那種愚孝的兒子，什麼都好。但不是說他這次去幫阿嬤拿藥愚孝，是指整體表現而言。於是，我們要開始分車分組，需要有人先去宴會現場。因為我媽說她不喜歡很晚到，然後跟陌生人併桌，她說她有很不愉快的經驗。我爸說好，他是屬於那種妻管嚴的老公。不是說他這樣很怕老婆，也是指整體分數而言。

「媽～那你先讓大伯載去，我跟爸載阿嬤去拿藥。」我多怕分一分最後我跟大伯是雙人組。
「你阿嬤是查某人症頭，你要進去陪診吼？」拜託，我就不信停經那麼久的七八十歲老女人會有什麼婦女病？騙肖耶，是我媽她不敢去會場幫我們佔位置啦，她怕丟臉。
「你給大伯載！」我爸只要下命令，一定是順著我媽的意，很討厭，一點主見都沒有。
「抽鑰匙決定！」我應該這麼提議的，但想想萬一我阿嬤抽到我媽，她們兩個只好騎腳踏車去。於是，我爸載著甲乙女上路了，而大伯只好載我這個丙男。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裡作祟，自從打娃娃事件爆發後（「打手槍」跟「幹娃娃」簡稱「打娃娃」），我就覺得我跟大伯突然很有緣；如果是以前，誰管誰下班跟同事去吃飯，誰怕誰跟他同一輛車獨處？可是現在，我覺得空氣好稀薄，可能兩個人都不說話，一直猛呼吸。於是，為了打破僵局，我開口。

「大伯，看見跟你同輩的都要娶媳婦了，你有什麼想法？」
「一個人久了，習慣了。」
「你離婚之後，都沒有過要再娶喔？聽說你年輕時很帥很像明星，一定很多女生追吧？」我故意說些好聽話，想打開他心防，但想不到他真的很自戀。
「我哪是年輕的時候帥而已，我現在嘛『足趴』！」噁。（翻譯：很拉風的意思。）
「大伯，那你更應該趁著還有魅力的時候交一個啊！」
「萬一又跟人家跑了，我不就『白了』耶！」（翻譯：白白浪費的意思。）
原來……他第一個老婆是跟人跑了？
「不會啦，娶老婆也有娶老婆的好處啊，至少……」
「怎樣？」
「至少可以省下買娃娃的錢。」我發誓！我差點剉屎，而且當下超怕他揍我的，所以我往車門挪了一點。他沒說話。

「好啦，大伯，跟你開玩笑的，只有我們兩個人而已嘛。」他還是沒說話，我開始有點內疚。「其實我就是怕我們關係變得尷尬，我媽又說你小時候最疼我，我就想說要找機會跟你把話講開。你不會真的在生氣吧？」我偷偷轉過去看他……

突然！他轉過頭跟我四目交接，嚇死我了。
「呵呵！甭驚！」他笑了。哭么！嚇死人，都要剉屎了還甭驚。
「大伯你放心啦，我們都是男人，有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充氣娃娃……也不會怎樣啊！」
「那個是第二個了，這二十年來我買過兩個。」
「是喔，那真的很爽嗎？」
「你沒跟女朋友燒幹過嗎？跟那個差不多。」我沒有說話，女朋友？他瘋了嗎？
「衛生問題，我不能借你喔。」
「大伯你神經喔！誰要跟你借那個，我不喜歡幹假人啦！」
「如果有對象，誰想幹假人。」
「那你就去找個真人啊，你不趁著還可以──玩的時候玩，要等不能勃起喔。」他突然轉頭看我，摸了我的頭說：「想不到你這麼敢講，現在年輕人都這樣嗎？」
「沒啦，就想把事情講開而已，我也怕你尷尬啊。」
「沒代誌沒代誌，你不要亂想。」

到了目的地他停好車，我跨出車門那剎那，大伯他突然轉身說：「那本書……是你在看的？」而我──楞住了！然後下車。他在前，我在後，我伯侄倆齊步往會場走去。他故意腳步放慢，我就停下來綁鞋帶。後來他再往前，我追了上去，拍拍他肩膀。
「大伯，書是我朋友的。」
「喔！那就好。」
「但是是我在看的！」
「喔？！那……那我在幫你看看有沒有在賣男的充氣娃娃？」
「肖耶，不用好不好！我有男朋友啦，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不用不用，我心臟沒那麼大顆……」宴會途中，我總覺得我在看哪個男生、哪個新郎伴郎，大伯好像都在觀察我。是我自己心虛？還是我太明顯？但我平常沒那麼花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