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大展_領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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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大廚送豌豆
還好上了七十八號公路便一路順暢。在紐澤西卸下嫩芽類和豌豆後,塞在喬治華盛頓大橋的四十五分鐘,我一路咒罵。下橋後,我來到六十九街和哥倫布大道交叉口,把車停在特樂潘餐廳門前的消防栓旁。當時正是用餐的高峰時段,比爾.特樂潘還是抽空走了出來。我秀出帶來的貨色,他用口哨吹著冰淇淋車華而不實的曲調。「嗯,」他把豌豆送進嘴裡嚼了嚼。「我要的蘿蔓菜心呢?」

是的,我帶來了比爾要的蘿蔓菜心。只是所有的東西照例全都凌亂的堆在一起,我得栽進車廂內翻找他要的蘿蔓菜心,以及黃甜菜、青蔥、迷你赤白長蘿蔔、紅梗菠菜,不用說,還有豌豆。我從一大堆箱子底下拖出豌豆,豆子從箱側的搬運孔溢了出來,灑到平台上,滾落人行道。「熟得真早啊,又這麼甘甜,真讓人開心。」比爾說。於是,在比爾用口哨吹的冰淇淋車音樂中,我精神大振,驅車離開。而他那番我的豆子多麼甘美多汁的讚美,激勵作用自然更不在話下。

沿著哥倫布大道往北,經過林肯表演中心,走上第九大道,交通因為觀光馬車而容易堵塞。得哩—得啦,得哩—得啦。一百五十年前,在路上奔馳的馬車想必也是這麼得哩—得啦響,那時,吝嗇小氣、雙頰紅通、口鼻間老是飄著威士忌酒氣、最後陣前變節的史岱文森的親族,將哈林區產的豌豆送往曼哈頓城裡。不過我腦裡只有一個念頭,為何全世界都跟我過不去,聯手擋住我的路!我按耐住煩躁,不甘示弱的和計程車司機拼車搶道。眼見一位老太太陷在車陣中不知所措,我緊急煞車,讓她橫越馬路——後頭的計程車猛按喇叭抗議——隨後在四十三街右轉。

意絲卡餐廳的廚房正忙得團團轉。挑這種時候登門,實在有點不識相。我送來兩種菠菜、鄰居做的希臘綿羊乳酪、大黃、野芝麻菜、肉販自製的碎肉酥炸餅、沙拉菜嫩葉、蘆筍、嫩芽類、青蔥、紅梗菠菜、三種白蘿蔔。我甚至還帶來了主廚戴夫.巴斯特納指定的羔羊肉——鄰居養的、餵以山羊奶的羔羊,包裝後僅二十磅。戴夫派了些人手,把放有羔羊肉、裡頭塞滿冰袋的冷藏箱,以及其他貨品搬進廚房。他甚至步出廚房到外頭,親自拿起豌豆嘗嘗。

試吃剛上市的豌豆,是農人和廚師之間的年度大事,宣告大賽正式開鑼。一場分分秒秒跟印地五○○賽車大賽一樣刺激的比賽,一場企盼已久的競爭,也就是人稱「東北盛產季大賽」。喔,沒錯,蘆筍、大黃、菠菜和青蔥的銷售量幾週來也在估算中,不過,最早一季的豌豆在大太陽底下爭先恐後的冒出來,可是個兆頭。你最好別眨眼,因為緊接著豌豆之後——砰!備受太陽呵護的漿果類、櫻桃、梅子、桃子和番茄上場了。還有早晨剛採的玉蜀黍,玉米粒在口中爆出清甜滋味。要是你不小心眨了眼,你最好和某個睜大眼的農夫有交情,因為——砰!噴出了鮮甜金黃漿汁的玉米,轉瞬不見。醋栗、油桃、草莓、杏仁和烏莓。砰!然後聰明的太陽神阿波羅,這位悲傷的豎琴手,只能戴上月桂冠空留悔恨。

「滋味真不賴!」戴夫說,我正栽進車廂從箱子底下拉出萵苣和豌豆。他卡滋卡滋咬下另一條豌豆,繼續說:「提姆,你種的豆子一年比一年出色,你和蓋伊.瓊斯,都是最後的摩希根人。」戴夫常把我和蓋伊相提並論。這是個誤解,至少我這麼想。蓋伊.瓊斯是個不同凡響的搜獵者,是蔥類、渦形嫩葉類、多刺植物的大師。蓋伊才是不折不扣的最後的摩希根人。我只是一個有很多豌豆要摘的農人罷了。戴夫探頭往駕駛座裡瞧,看看有沒有私藏品。他本身也是農夫,很懂圈內人的作法,知道該上哪裡找好貨。他看到了。「你藏在大黃下頭的草莓,有人預訂嗎?」

「你要嗎?」

「你說咧?」我分一半給他,然後把約有一品脫的量放到儀表板上,留給自己獨享。想必是我嘴裡留有吃掉了兩磅左右的豌豆的氣味,加上儀表板上頭堆滿了雜亂的豌豆梗,戴夫立刻派人送來一盤香酥的條紋鱸。這條現煎的鱸魚,上頭端坐著燒烤過的朝鮮薊葉肉,香味四溢,就像我的豌豆一樣有最佳賞味期,我豈能錯過!往貝可餐廳途中,我趁熱叉起一塊滑嫩細緻的肉塊往嘴裡送,大口嚥下蔬菜和魚肉交融的香甜汁液。來到貝可餐廳後,我多裝了半蒲式耳食物的身軀,拐來彎去走過擁擠的用餐區,在地上留下一條豌豆鋪成的蜿蜒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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