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愛

一切都已失去，一切均將復得。我輾轉四方，無法再碰觸到你們，但我會以別的方式和你們相聚。我們將是別的樣子。是的，我不會忘記今晚所做的許諾，1943.5.30的晚上。
摘自 程抱一《天一言》

已逝去的你們，已是別的樣子，來與我相遇……..
我為何如此相信這種浪漫的說法呢？
因為你們曾付出的愛，不僅是我的回憶而已，更已深入我內心與行為之中。
不知不覺，我重複著你們曾做過的事，去付出、去愛的時候，
我便知道，那其實也是你們「活著」的另一個方式。

斷

靈感忽然像鬼火閃爍，出現在生活的路線中。
（一個她，要來附身變成我；
一個我，卻趕著打卡、上班……）
鬼火燎原，熊熊烈火中，斷無可斷的兩個我。
我就這樣地，在平常日子中，分身扮演，為彼此加油。

現代女子

一夫二子──標準配備，
三從四德──傳統條件，
五顏六色──一身行頭，
七手八腳──耐操耐煩，
九拿十穩──說了就算！

女巫的影子

女巫透過書寫，製造出許多自己的影子。
但她孤獨時，以意志剪去相陪的影子。
她說：因為我本身都是「存在」的影子而已。

我擁有的，可能根本不是擁有的

曾經跟席慕蓉女史通電話，聊到：「女人想追求的東西。」
席：「最近我在構思，一篇關於自己在現實與夢想中，彷彿過著兩種不同的日子；但其實，只是平凡地過著一種現實的日子，這樣怪異而曖昧的文章。」
我：「我也常有這種感覺。常常在夢中遇見完全陌生的人、或是出現在現實生活中根本不認識的場景，然後聲歷其境地，一再回到那個地方，與不識的人發生像連續劇一般的事情。」
席：「女性創作者比較敏感、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通靈……」
我：「別人看我的婚姻、家庭、小孩、事業、創作等等世俗的成績，總會說我什麼都不缺，而我卻老是回答，不！我有所欠缺！」
席：「詩人所追求的目標，有時非常朦朧、曖昧、難以言諭，自己都搞不清楚。」
我：「有時，我也想破頭去試著向別人說明，但越說越奇怪，那個既存在而被我一直追求的東西，好像一但被言語描述之後，顯得很沒重量；有質感，無重量，就像羽毛一樣地輕飄飄！」
席：「對的，那種目標是非固定性的物質，但，似乎又具備定位。」
最後，我們聊了雜七雜八的話題，決定各自再寫一首「關於女人所缺的」詩，作結論。

知己

沒有人知道，其實她也會害羞、說不出話的時候；尤其面對心有靈犀的那人，她就訥訥不明所以，只剩臉上的表情沉默而深情地演繹著。那人懂，他老邁的眼神會忽然精神起來，不著一語而又千言萬語。那是兩個都經過大悲大喜的靈魂在互相安慰。
有時禪意深，可以無言相對。
她年少時讀他的作品，因而引發又去念了《心經》，一念就得悟人身空殼，不眷戀青春期中已發生的情愛了。正因為讀了夢公的詩，一個少女可以數夕老成，早早看透人世間的種種悲歡。能說是他的作品救了漂浮的她，也可說是老者的智慧催化了另一個早熟。
從此她認真寫自己的思想、探究生存的意義、孤獨地與自己矛盾辯論。而夢公完全不知道，他教導了她這些，一個可有可無的知己，卻如此重要……

註：夢公，周夢蝶、周公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