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愛〉

我真正想說，你若要給愛下定義，只有「人生」兩字可以取代。愛，充滿在人生中，你沒有愛，也就沒有了人生。

我的鄰居不久前告訴我一個可愛的小教堂，就在住處附近，他約我同去體驗那性靈的浸洗，於是我與他前往。當大門開處，人人走向我，與我握手，歡迎我，在一片聖樂中，我看到許多活動，然後神父站起來向大家宣布：「朋友，今天約瑟兄弟要同我們談談忠誠。」約瑟兄弟於是站起來，他大約只有五尺四吋，他向大家凝視片刻，然後雙手緊握著說：「忠誠！忠誠！忠誠！」說完即坐下來。神父站起來向他致謝，「謝謝你，約瑟兄弟，真是精采的演說。」那真是美好的一個夜晚。

我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如此簡短有力的向大家說：「愛！愛！愛！」然後回家。但是我沒有約瑟兄弟那麼有信心，他用一分鐘說的話，我要花一小時去談論。

我們只有一小時的時間，我必須趕快把握。因為今晚的演說將由ＰＢＳ透過衛星系統播出，我們將一起上衛星，真是不可思議。

我總是覺得，我們熱切的渴望愛，因為這在我們生活中總是短缺的。多年前，我選過一門「遊戲治療法」的輔導課程，那是為兒童設計的，因為成人可以用語言心理治療，孩子可不懂，他們要由動作和表現中得到信息。我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年幼的心理患者，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她有許多特別的舉動，譬如說，她愛用一塊塊泥土，做成一個人的模型，然後把泥人敲碎，口中說：「媽媽！」再做一個人，又把它打爛，口中說：「爸爸！」然後，把家中一個個人做成人像，再狠狠擊碎。她要我也照她一樣做，我真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其實對她的行為只要記錄不必參與的，但是我忍不住對她說：「麗蓮，為什麼你要打爛你愛的家人？」

「因為這些人總是傷我的心。」她回答。這是一個五歲孩子的回答。
「但是我愛你，我可不曾傷害你。」我說。這真不是一個好心理輔導員的表現。
「因為你是狂人！」她說。
五歲，她已經知道愛是痛苦的，愛是有條件的，你如果毫無理由的愛一個人，你一定是瘋子或狂人，因為沒人相信的。

從此，我做了許多關於愛的演說，即使現在，我也不曾放棄。孩子的身教來自於嬰兒期，好的父母，明白幼兒的行為刺激，從搖籃時代就抱他們、搖他們、摟他們，而不會把他們丟在房間中忍受害怕和寂寞，只因為怕過分溺愛他們，寵壞了孩子。

我曾經接到過一通電話：「喂！巴士卡力，到哪裡去找那個叫作愛的東西？我一個人住在公寓裡，我可沒有那種膽量去打破這些隔膜。」我卻不害怕去打破藩籬，接近人群，我向人們伸手，說「愛」，「讓我們談談愛吧？」我不怕被視為狂人，因為人都會寬恕狂人的舉動。當你叫我狂人，你給予我許多無拘無束的行為自由，我們由此也得到了相容和寬恕的默契，你認識了我，我接納了我們的不同。

但是我也要告訴你們一些，不是狂人的統計報告，全美每年有兩萬六千個自殺案，大多是六十五歲以上的人，而十三、四歲的青少年自殺率也在急起直追，不斷增加中。我真是忍不住要大叫：慢著，你難道想不出別的變通辦法，非自殺不可？

由於年長者的自殺，也給了我們一些啟示。我們對於老年人的忽視和排斥，我們不願看到老而無用，我們把他們逐於生活之外，為什麼我們不能欣賞到那歲月所堆起的人生經歷？那經由時日累積而豁然開朗的心境？老年人的智慧和閱歷，不是正好彌補我們生活中所短缺的歷史感、持續感？除非我們趕緊有所作為，不然有一天，你也會年老，你也會由生活中被排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