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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之死:口述實錄

老舍之死:口述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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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總理跺著腳說:『把老舍先生弄到這步田地,叫我怎麼向國際社會交代啊!』」

我從-九九三年開始做研究「老舍之死」這個沉重題目的資料準備。最早的緣起是,中央電視台的編導洪眉找我,說她想拍一部反思「老舍之死」的文化專題片。這使我萌生了採寫「老舍之死」,並以此為契機研究「老舍之死」的念頭。-九九四年以前的採訪,都是我們一起完成的。回憶在一起合作她拍攝我採訪的日子,至今仍覺得美好難忘。

我很清楚,「老舍之死」已不單是-個著名文人在文化大革命中非正常死亡的自殺事件,反省、思考「老舍之死」,也不僅僅是分析老舍自殺所帶來的啟迪,更重要的意義在於,透過「老舍之死」來挖掘、折射、反思二十世紀中國知識份子。在心靈思想和精神意識進程中某些原生態的東西。這對今天的知識份子同樣重要。

儘管老舍自殺的太平湖早已填平,它的遺址上建成了北京地鐵總站。但我的心中,始終保存著-小塊太平湖的舊跡。老舍殉難的地方至今還連塊碑記都沒有,我只想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把「老舍之死」做成一頁活的歷史,並使之成為歷史的永恆記憶。

採寫「老舍之死」,第一個要找的受訪人自然是老舍先生的夫人胡絮青。聯繫好時間,我們的攝製小組登門採訪了胡老。

-----------------------------------------傅光明
傅:您記得老舍先生當時是以一種什麼心情來參加文化大革命的?

胡:老舍覺得文化大革命是沾著「文化」兩字。最先的時候一直也沒有找他,然後在對過兒-全國文聯,他打了兩次電話,人家都沒給他同信。到後來他就給北京文聯打。文聯那時已經進入解放軍,知道解放軍嗎?解放軍那時候就是一種誤會,「啊,你出來了,我們歡迎你。」這樣呢,第二天來車接他,就去了。去了之後,正鬥蕭軍,沒完沒了地鬥蕭軍,他就在旁邊聽著,聽回來我就問,這是鬥什麼?他跟我說,不是按照文藝,竟說他家裡頭的婚姻事務、愛情,唉呀,沒完沒了,都是小事情。天又特熱,後來解放軍就說:你呀,改天來聽,下午他們都要寫大字報,你也不用寫,就回去得了。沒想到回來之後呢,自己吐血,吐了一痰桶血,我就害怕了,就直接給送到北京醫院去了。我去看他,他問我現在怎麼樣了,我說形勢越來越擴大,把四條漢子已經揪出來了,讓他們穿上大坎肩兒,上頭呢是白字。老舍聽見就一直皺著眉頭,沒等著我讓他回來,大夫也沒答應他回來,他自己就在七月三十一日同來了,他說在這期問正開國務會議,國務會議時還是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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