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諮商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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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睡半醒的「尿尿小童」

這是姊姊和哥哥最常笑我的一件事。

當時我們住的地方鋪著褟褟米,我睡的上頭還鋪著一張墊子。我很小,睡夢中突然尿急,當時穿著開襠褲,忍不住尿就噴出來……。根據哥哥、姊姊的描述,我的小雞雞站起來,尿液像噴泉,畫出一條拋物線,就像雕像的尿尿小童,只不過,我是躺著的,拋物線不是向腳下,而是朝自己的臉上。聽著他們的描述,我從小腦袋裡常常浮現了一條噴泉、美麗的拋物線,在那遙遠的童年風景中。

父親的「永盛商店」

我是老么,常常一個人看家,有時候會在抽屜裡,找到一些莫名奇妙的東西,無知的我,將這些東西統統當玩具來玩。記得,有許多小瓶子,瓶子上貼著紙,寫了一些字,不知道是什麼,每一瓶都有很濃的味道。有一次還發現一根玻璃棒,它的一端有一個胖胖圓圓的肚子,裡面裝著許多銀色的小珠珠,棒子上有一些刻紋和數字,後來聽大哥說,那是父親製作香皂的原料和測量液體濃度用的度量器。

聽媽媽說,父親是日治時期國語學校,也就是後來的台北師範學校畢業的(所以他是我的學長囉!),曾經在士林公學校、金瓜石公學校等地教書,和母親結婚後,因為經營磚窯廠的外公王員,在高雄跟日本人承包了工作(台灣煉瓦會社的打狗工廠),外公想借用父親師範學校畢業、日文流利和現代知識也很豐富的長處,要求父親和母親雙雙辭去教職,帶著大哥永雄遠赴高雄三塊厝,擔任管理幹部。

二哥永傑,就是在高雄出生。二哥出生不久,身體虛弱,狀況不佳,當時,高雄地區醫療資源較差,為了方便治療和照顧,父親只好辭去磚窯廠的職務,舉家搬回台北,結果還是沒有保住二哥的小生命。媽媽視高雄三塊厝為傷心地,不願再回高雄。外公和父親間的關係也因此不是很和諧。

沒了教職,也沒再回工廠,父親向外公租用現在保安街與延平北路交叉口的三角窗店面,開了一家小型的百貨店,賣些由日本內地和中國進口的毛線、襪子等服飾用品,並自己製作香皂,自己設計商標(原來爸爸也是美術高手)。小時候,我玩的一些東西中,好像有一個孔雀的圖案,聽大哥說,那就是爸爸設計的公司標誌。百貨店經營相當成功,所以父親能夠把祖父曹天和在任職雙溪鎮長期間,因為替人作保而背負的債務(父親排行老大2,繼承債務時,成年的三兄弟中,他承接四分之二)還清。

可是,太平洋戰爭爆發,拖垮了市民的購買力和自由經濟的型態,貨源不是被管制,就是被切斷,只好結束營業。父親因此轉而任職瑠公圳水利組合,在戰時謀個安定的收入,以及吃不飽、餓不死的食物配給。

黃昏一碗鹹糜

疏開到北投山仔腳的那一段日子,父親辭去在瑠公圳水利組合的工作,改赴基隆台陽礦業擔任董事長的秘書,供應哥姊三人上中學,在當時的時局算是很不簡單。因為戰時物資管制,重要民生物資由公家配給,食材不足,家人利用分配到的路邊土地種一些蔬菜,但是原本就不是務農的,常常只能吃到蝸牛和白粉蝶幼蟲吃剩的,我們也不像真正的農家,會有地方養雞、養鴨,蛋白質只靠配給量很少的肉類,根本不夠。再加上水土不服,日子很難過。

記憶中,有一次家人因為水土不服,得了瘧疾,除了我之外,大家都臥病在床,沒有人可以煮東西給我吃。還記得那是黃昏時刻,我肚子餓了,閒晃到附近的人家,一個三合院的房子,看到門口擺著供桌在拜拜,供桌上各種供品飄散著香味,其中有一盤白斬雞,厚厚的肉泛著油光,好誘人。我大概三歲多吧,有人舀了一碗鹹糜,招呼我:「囝仔,來呷糜。」我就坐在三合院的石階上,捧著那一碗鹹糜,慢慢的吃起來,記得還有幾條雞肉絲在裡頭呢!那一個黃昏的景色,配上稀飯的甘甜,難忘庄腳人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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