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翻譯文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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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一個都不能少
USA: We Are Five!

美國西岸


美國,我來了!

當我設計的唱片初次在美國發行,老爸下了一個肯定的注解:「在美國出唱片,那就等於在全世界出唱片了喔。」一個國家就代表全世界,這恐怕是我爸的偏見,但也反映出少許真相。

我們這世代的台灣人,提起外國,第一個聯想到的都是美國老大哥,生活中也充斥美式文化和美國觀點。對於聽著Billboard排行榜、看著好萊塢電影長大的我,美國就像未謀面的老友,所以入圍了﹁全世界﹂唱片圈關注的葛萊美獎、即將飛往洛杉磯出席頒獎時,我有一半的雀躍是來自「可以去美國了!」我開始計畫公路旅行,打算把這位老友看個夠。

這不但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出國遠遊,還是我們夫妻倆遲到了十多年的補度蜜月。新婚第一週,我帶舒華去南投廬山玩,拜訪一位幾年前結識的賽德克族頭目;但是,由於擔心我們的安全,我爸自告奮勇當司機,我媽也順理成章坐在我爸旁邊,蜜月成了四人行。為了彌補缺憾,這一回,我們把三個小孩託給爸媽,在美國西岸硬是玩了三個禮拜。

跟團到了拉斯維加斯,入住賭城最高的高塔酒店(Stratosphere Hotel),雖然它早已不是最新最炫,但夫妻倆頭一次開洋葷,興奮得就差沒在床上亂跳。打開電視,頭條新聞正直播一項纜車起重工程,每個步驟鉅細靡遺;轉頭一瞧,那座大吊車就在窗外。連看新聞都有全新體驗,美國真奇妙。大概就是崇洋心理吧,讓我對眼前的一切充滿好感。

寬敞的房間裡,有一座長長的梳妝台和一面好大的鏡子,鏡子旁有個小巧的字紙簍;浴室的地板找不到排水孔,原來浴簾是要放進浴缸的;洗手台上有個小方盒,裡頭裝的竟是衛生棉;檯面上一對玻璃杯,襯著白色圓形杯墊,薄薄一紙,卻鏤刻著細細的蕾絲花邊。鄉巴佬進大觀園,看什麼都稀奇,我把杯墊和小方盒裝進行李箱帶回台灣。幾年後,《故事島》專輯裡的白色蕾絲剪紙,追溯靈感最源頭,其實就是那張杯墊。

大峽谷一日遊,我買了一隻全身黑亮的烏鴉玩偶,牠是峽谷的吉祥物,這把舒華震住了:「你怎麼買烏鴉?你要參加頒獎典禮耶!」可是我覺得沒差,都到這時候了,榜單上有沒有我應該已經定了啦。

回到洛杉磯,與風潮唱片的美國區經理凰伶姊會合,有熱心的她帶領著東奔西走,讓英文不好的我們吃了定心丸。葛萊美獎日到來,想到滿場衣香鬢影,我們三個總不能當台灣土包子,於是一大早,兩位女士去華人美容院sedo,回來時,舒華的造型嚇壞了我,她的頭上還灑滿金蔥,讓我無法直視;坦白講,我從沒見我太太這麼「聳」過。

戰戰兢兢在現場坐定,最佳包裝獎還在八十項之後。等了一世紀那麼久,結果頒獎人口中唸的果然不是「Qing-yang Xiao」,可是沒時間氣餒,因為凰伶姊已經幫忙租好了車,附送一張大地圖和兩本劃好重點的旅遊書,加州一號公路自駕遊即刻啟程。臨上路前,台北駐洛杉磯辦事處的新聞主任希望我們等一等,行政院要發一封電報過來。電報?好復古的名詞!怎麼不是e-mail 呢?

電報終於發來了,內容大致是「恭喜蕭青陽獲葛萊美獎提名肯定,盼再接再厲」之類的。代表處人員不常遇上我們這種客人,但在等待電報中,不忘貼心地為我們張羅豪華便當。正逢農曆春節,隔壁大廳傳來尖亮的〈迎春花〉歌聲,原來是僑社正舉辦新春餐會。主任問我們要不要和大家打招呼、熱鬧一下,當然好囉。我看到好多花旗袍穿梭眼前,那時還不流行台灣之光這個詞,大家都是說沾沾喜氣、沾沾光。第二天,中文報紙寫著:「蕭青陽與葛萊美獎擦身而過,不氣餒,繼續往西岸考察。」咦,小時候常在報上看到某某長官去考察,原來考察就是旅行的意思啊?沒想到有一天也能用在我身上!

開上濱海的加州一號公路,照凰伶姊的囑咐直直向北,出發時,天氣陰陰灰灰,還下著雨,公路上烏鴉成群,路樹混合種植出意外的美感,公路之外卻呈現半沙漠的荒涼。學會開車多年,這是我頭一次駛向全然陌生的世界;然而左手是太平洋、右手是山脈的景色,又令我不斷想起反向的花東海岸公路,有種人生翻轉的奇幻感。景色一路變化,我忙著辨認看上去都很像的路標,舒華忙著找地圖、翻旅遊書,一路開一路停,我們玩得很拚,像是以後沒機會再來一樣,每個景點都想看一眼,原本一天的路程,結果開了五天才到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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