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藝術作品綱要〉
華格納著／耿一偉譯

如果我們思索現代藝術──只要它配得上是真的藝術──跟公共生活之間的關係，我們就會馬上體認到，就藝術自身最崇高的意義來說，它對影響公共生活是完全無能為力的。這個理由是因為，我們的當代藝術不過只是文化的產品，而非源自生活本身；再者，作為不過是一種溫室植物，它也不可能在當代的土壤生根或在這種氣候中發育。藝術變成某個藝術階層的私人財產；它的品味與需要，都只服務於那些能理解它的人；為了理解它，藝術又要求特殊的研究，而對這種藝術修養的學習，早已脫離真實的生活。

時至今日，這種研究與附帶學習，讓每個人都先去賺錢，再用這個錢來接觸藝術的方方面面，然後人們就覺得他懂藝術了：不論如何，我們可以問問藝術家，這些藝文愛好者中的絕大多數，是否真的可以理解他最深刻的用心處，相信他只會發出一聲長嘆來作為回答。但如果他思索到絕大多數的大眾，都因為現存社會體制各種不利條件，被阻擋在理解現代藝術與體會其精妙的兩扇大門外，那麼今日的藝術家就必須自覺到，他的整個藝術創作，就根本來說，只是一種自我中心主義的利己生意；他的藝術，從公共生活的角度來看，不過是一種昂貴又膚淺的的消磨時光的自我娛樂。每天我們看得到紛紛擾擾，揭露了有教化與沒教化之間的鴻溝是如此大；一道連結兩者的橋樑是如此難以想像；和解是如此不可能；建立在這個沒有陶冶基礎上的現代藝術，必須被強迫羞愧地承認，它的存活都依賴於一種生活要素，而這種要素只能奠基在大眾全然缺乏教化的基礎上。現代藝術在她的地位上，唯一應該被指配去做的一件事──也是必須誠心誠意地去做的──就是擴大教化，而她卻無法做到；為了這個簡單的理由，藝術必須對生活產生影響，她必須讓自己成為自然的教化花朵，這必須是從下而上的生長，她絕不可以將教化從上而下灌輸。

讓我們先試著在理論上，往現代藝術必須走出現今不被理解的孤立狀態，邁向對一般公共生活進行最廣泛理解的救贖道路前進；這種救贖最終只有透過介入公共生活的實踐，才有可能展露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