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毫地流逝,天漸漸全黑下來,入夜了。
再次跌倒之後,希日莫老支書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他是眼見著那兩頭黃牛拖著王教授和小白,漸漸遠去的。欣慰之餘,他真誠地為他們祈禱,期盼著黃牛安全地把他們救出去。他們都是有文化的人,國家需要的人才,他們應該活著,不應該叫這可詛咒的沙塵暴埋葬了他們。
想到此,老希頭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乾裂後滲出血的嘴唇。認為自己辦了一件很對的事情。
歇了一會兒,他又開始往前爬。四肢著地,狼一樣往前爬。一步一步,艱難而頑強地爬著。他知道,一旦自己停下來不動,那成片成山地在地面上流動的流沙,會頃刻間把他活埋了。只要有一口氣,他就得爬,就得動,絕不能停下來,絕不能放棄。
沙地裏摸爬滾打了一輩子,他深知道這惡魔的脾性。不過這次他感到不同往常了,真正感覺到生命危險了。他責備自己太大意,這片「查干‧塔麻」縱深腹地乾旱多年,尤其這一春一夏雨量很少,隨時可能引起致命的沙塵暴,他應該早有些防範才對,光在沙坑裏跟那條狼鬥氣兒,耽擱了時間,耽擱了看天。
他輕輕嘆口氣。臉貼在沙面上,呼吸急促,帽子也不知飛到哪裡去了,頭髮如一團亂草般飛揚著。
他爬得精疲力盡,再次歇息一下。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每次的歇息變得很長,而爬動的距離卻很短。由於歇的時間長了,乘機掩埋他的流沙也變得厚起來,每次再爬動時,都得先把半埋住他身體的流沙扒開,這就又消耗去很多氣力。
有一次,他無力地揮動著手扒沙時,居然睡著了。
其實是昏迷了。身上的水分和熱量,已經消耗乾淨,他的手和腿如灌了鉛般的沉重,抬挪變得十分困難。是一陣回旋風擊打到他的臉,疼痛使他一機靈醒過來,發現流沙已埋到自己的脖頸處。他又開始掙扎,再次艱難地從流沙底爬出來,一點一點地往前挪蹭。每前進一步,他都感覺是付出了畢生的力量,感覺時間又那麼漫長、漫長。現在他是全憑一股求生的毅力在支撐,在奮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