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那一年，也就是我妹妹離開（或者你怎麼形容都行）的那年，我二十一歲，她十七歲。我們一直保持適當距離，也就是說，這種狀態維持了十七年。四歲的差距——有時是很遠的距離，有時則比你想像的更近。有幾年我們還算相親相愛，有幾年則否。但不論親近或疏遠，她都是我妹妹。接下來我想試著說明那是什麼意思。

 

因為未成年飲酒，而且未達法定年齡就發生性行為，瑟琳娜總認為她會比我早死。不過就算她在我穿高跟鞋之前就開始上酒吧、惹麻煩，我卻心知肚明，而且對這個事實感到厭煩 ― 我還是比較老。我永遠都會是比較老的那個，而讓她比我老的唯一辦法，就是我先死去。

 

當然我也喜歡這樣。有人比妳小這件事還滿好玩的。她說我老愛指使她，不過我知道我們過去很開心。因為跟瑟琳娜在一起，妳總是會自問到底哪裡出錯了，甚至是「我哪裡做錯了？」不過相信我，我就快就會說完了 ― 在我心中把她的人生回顧一遍。

 

那時她六歲，我十歲。我會在午餐時間帶她去坐公車，因為她只要上半天學。所以我的午休時間都耗在陪我小妹等公車，而不能到操場上玩跳繩。我不是在抱怨，我是說我們所有人都在照顧她，毫不間斷。但就是有些事沒辦法代替孩子去做。有些事你就是幫不上忙。

 

就在那一天，我們走出學校的巷子，到了大街上，這時有個女孩從空中飛過，落在一輛煞住的汽車頂上。瑟琳娜說：「妳看！」我拉著她繼續走。這實在太嚴重了。她好像也知道這實在太過嚴重，所以不吵不鬧地跟著我繼續走。一個女孩掉在煞住的汽車上。她在空中旋轉，就像在做側手翻。不過是個非常緩慢的側手翻。如果妳仔細回想，有輛腳踏車從汽車前面滑開，腳踏板刮擦著柏油路面，火花四濺。但妳得盡力才能想起那輛腳踏車。妳真正記得的是那女孩的白襪，還有她的制服百褶裙呈現扇狀、隨她飛越空中的樣子。

 

第二天開始有傳言出了意外，現在我心裡明白，當時那女孩死了，不過他們並不想告訴我們，免得我們難過不安。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事實真相。當時那條空曠的路上只有我們兩個，還有一個被撞後、緩慢在空中側翻的女孩，我抓起瑟琳娜的小手，拉著她沉默地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