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篇】

未知死焉知生的墓園之旅：威尼斯、西班牙、希臘、瑞典

我在《旅行創意學》書中提到：能在旅行中遇見「死亡」是很難得的學習，比方我會盡量去參訪墓園，讓我透過當地人安置死者的方式，了解不同國家的人對死亡的看法是什麼。這些各式各樣死亡儀式之地，瞬間加深了我的生命厚度，以下挑幾個在《旅行創意學》因篇幅受限所以沒提到、但影響我頗巨的「死亡頓悟」之旅──如果你每到一個地方，不忌諱去參觀當地的墓園，你會在這個「死亡練習」中，加速學會生命的意義與重點，這就是「未知死焉知生」的道理！

威尼斯：坐五十二號船去島上弔唁的墓園

凡要追思弔唁的都得坐船。到與世隔離的墓園島（Cimitero），就像得穿過冥河之後，才能見上心裡掛記的那個人，坐船就是一種心理上跨越生死陽陰兩界的過程，當時才二十九歲的我，以觀光客的身份去參觀墓園島，就是想觀摩死亡究竟是怎樣的概念。

水陰日陽合辰，這正是我想像中最美的墓地；死亡純粹地佔領了一整座島，碑文離開了陽間的字典成了永恆的刻印，沒有體溫但有未亡人哀傷的修辭，讓這座島沒有什麼人間物質可以腐朽了。代表聖潔的白色石牆、白色石棺、白色石碑、白色十字架……能留在這裡的，都是比活著更永恆不死，只有被帶來思念的花是彩色的。

對這座墓園島第一次驚豔是在電影《欲望之翼》（The Wings Of The Dove）裡：年輕帶重病的美國富家女，在愛情的騙局中大夢初醒、在絕望中死去，一艘華麗帶篷的船沒有盛大的送葬排場，只有兩位好友護棺上岸，反正島上三百六十度有海環抱著，所有的傷心與痛在這裡都能獲得安息，就像是一場激烈的對手戲演完了，電影布幕一闔上全都是闃黑的──在西藏有一種「白骨觀」的修行方式，就是想像自己死後化成白骨的過程，身體不再是身體……當我們整個人生最後只剩下墓碑上的幾行字，當自己知道生命的盡頭是如此時，就不會再為無謂的、無關緊要的人與事動怒或是沮喪──就如同東京月讀寺主持小池龍之介，在《放不下，是因為你還不知道》書中提到：「進行死亡的想像訓練，可以近距離感受到自己的死亡，可以讓耳朵比任何時候聽得更清楚，雙眼比任何時候更清晰地看清眼前的景色，食物的味道也比任何時候更明確」，我也在這座威尼斯墓園島上想像如果自己也是年輕早逝，躺在自己的棺木中重新審視自己過去的一生，究竟自己有沒有浪費這短短的生命時光？我的遺言會是什麼？墓碑上會寫什麼？誰會來弔唁？誰會不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