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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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重塑新女性】

在丁玲涉及「革命加戀愛」主題的小說中,新女性不像石評梅所表現的那麼憂鬱感傷,也不像白薇所表現的那麼歇斯底里,更不像左翼男性作家筆下的既頹廢又革命的女人,浪漫地用她們魅人的身體去實現革命目標。相反,她們面臨一個新的政治環境,隨著左翼作品中「大眾」這個形象的出現,這些新女性開始處於尷尬的地位,因為她們大多都象徵著現代和西方的女性觀念,還帶著濃厚的小資產階級色彩。

早在一九二八年,女作家丁玲就以她的小說《莎菲女士的日記》而聞名,小說通過第一人稱敘述者的聲音,大膽、開放、坦率地訴說了一個現代女性的欲望、身體、性本質和困境。正如劉禾所指出的,《莎菲女士的日記》「通過堅持採用女人和女人之間的親密交談的方式,她以性別化的詞語,重新界定了閱讀和寫作」,並且「這樣一種女性間的交談使得才子佳人(本土的)以及中世紀的歐洲騎士(舶來的西方理想)都成為冗贅之物」。

不像石評梅和廬隱那種極端隱秘的帶有詩意的談話,莎菲的坦率不僅談論內心的一切,而且勇敢地表露女人的欲望,特別是身體的性的欲望。丁玲並沒有建造一個超驗的、藝術的、審美的烏托邦式的女性聯盟,她的《莎菲女士的日記》把一個覺醒了的女人放回到世俗的世界中,孤獨而病態,並讓她大聲地說出自己真實的欲望和作為現代女性的痛苦。五四運動之後,女人能夠如此敏銳地意識到她們自己的身體、欲望和性本質是意味深長的。

然而,雖然丁玲是表現女性主體性的先鋒,但她的寫作卻在1931年之後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那一年,她的丈夫,共產黨員胡也頻被國民黨殘酷地殺害了。從那以後,她的文學寫作就開始緊緊地與共產主義意識形態聯繫在一起。先不說她的意識形態寫作,還是分析她的《韋護》和《一九三年春上海》(之一、之二)。

這三篇小說都寫於胡也頻死前,屬於「革命加戀愛」的類型。雖然後來丁玲承認她「陷入戀愛與革命的衝突的光赤式的陷阱裏去了」,可是正如梅儀慈(Yi-tsi Mei Feuerwerker)所說的,這三篇小說「顯示出丁玲已經解決了從愛情到革命、從聚焦於內心體驗到關注政治現實的外部世界的艱難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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