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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樹

麻雀樹

  • 作者:鍾怡雯
  • 出版日期:2014/08/30
內容連載 頁數 1/6
看樹

入夏之後,構樹成了我的生活重心,也成為鳥類的另一個活動中心。自從跟它比鄰的野桑椹被砍去大半,構樹在多雨的春天,一下長成令人側目的大樹。

這要從野桑椹說起。有一晚發現側窗亮得刺眼,湊近一看,啊,又砍樹?野桑椹從大傘變成斜傾的半邊小傘。沒有樹蔭,燈光直接穿透米色窗簾,在地板打出耀眼光影。砍成這樣未免砍得太過頭了。鄰居解釋,火蟻沿著野桑椹的樹枝爬到他家草地上,靠他家的那半邊不得不清除。

火蟻從野桑椹生長的土地,攀上兩層樓高的樹幹,沿著鐵皮屋,越過圍牆,再爬下草地?這些火蟻是變種特工隊嗎?

不是故意砍樹啦,意思是這樣。好吧。不是我的樹,我能怎樣?我家吉野櫻就要放任它長。這是我的樹。我就愛大樹。樹應該長得野野的,長出勃發的生機,長成人類無法想像,只能讚嘆的樣子。

可是那野桑椹,唉。每天在側窗發幾回呆,除了無用的嘆氣和打氣,最實在的便是給它施肥。雖然給一棵天生地養的樹做人工之事有點可笑,不過,沒有野桑椹,白頭翁可要斷糧了。對野桑椹和白頭翁而言,這是個殘忍的春天,可以聯手朗誦艾略特的詩,四月,是最殘酷的季節。

從這時開始,構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勇猛的竄生。野桑椹一定跟構樹悄悄說了什麼。望著它們的時候,忍不住這樣想,樹跟樹,可是會溝通的。

兩棵樹在我家側牆,離老厝近些,屬於卡拉OK主人。不知道從哪來的,突然長成大樹,足以庇蔭兩戶人家。如果是雌構樹,那就有好吃又漂亮的莓果,我會毫不遲疑留它。雄樹就差多了,長條的果實像紅紫色的毛毛蟲,風吹時滿樹蠕動。風雨打落之後呈棕褐色,滿地焦屍。無論毛毛蟲掛滿樹或落滿地,都很不討喜。當然,這純屬個人好惡,是我以貌取樹。構樹屬於桑科,有人說這果實是放大版的桑椹,可食用。天降果樹不懂得吃,是暴殄天物。可是,連白頭翁都只肯吃隔壁那棵小小的野桑椹,斷糧了也任憑構樹果子掉落腐爛。鳥都不吃,我犯不著去做人體實驗吧?

實際上,構樹是好樹,再貧瘠的土地都能長,強悍耐活,是製紙的好材料,又可以抗污染淨化空氣,靠我家落地生根,算是我的福氣。附近的野地裡長了不少,或許最初的壞印象,是因為它太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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