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二二八紀念公園
 
我希望這個年輕國度永遠濕且冷，
以保存它所有的死者，
這些睡著的松鼠、山櫻和魚將是見證。
我希望這泥土能和我交談
—假如我是雪我願俯身覆蓋這薄土，
用晶瑩換取死亡它那吝嗇的知識。
用輕盈來學習，用沉重來默溫，
你告訴我的，我將再次化作雨
告訴那些赤裸著行走在春雷中的人。
天空如一顆鉛心，那飛了七日七夜
來自西伯利亞的燕子
為我帶來了快樂王子的眼睛。
我希望北方那個蒼老國度也永遠濕且冷，
保存它所有的所有的死者，
像我曾為愛斯美，保存我全部的才能。
2011.2.14重訪台北二二八公園，詩成於2.17
 
災難謠
 
1
彈奏災難是否徒勞？
低頭看見洗臉盆上水珠擦抹出星臂軌跡。
開窗時大霧又嘗試淨化大嶼山。
飛機起航，香港就落入盆中舟與子夜一點。
萬有引力隨時失效，為了我們能最後一次看見地球。
彈奏災難是否徒勞？
 
2
大海簇擁如十萬匹傀儡。
當他們死去他們並不唱異族的小曲，
鈴木小姐，河童先生，他們如我私有的死者，
和我私藏一篇死亡的變文，
一部與海和土地之怒無關的淨琉璃。
大海簇擁如十萬匹傀儡。
 
3
子夜兩點地球是一個萬靈的占卜師，
在銀河蕩舟，白傘熠熠如邸園花見的仕女。
我已經倦於壯觀之美，用陰間之火燒焚這些報紙。
我也倦於悲觀之力，寧願如築地的狸貓
煮茶予三點鐘的雪意。
子夜兩點地球是一個萬靈的占卜師。
 
4
大阿蘇的馬群此時出沒於我的左脅，
那裡祕抄的經文是它們的糧草，
它們長驅直到把夜霧充盈我的肺葉，
它們的蹄掌無聲，深目無淚，
夜中之夜，大阿蘇⋯⋯
大阿蘇的馬群此時出沒於我的左脅。
 
5
河童先生，我不再要你歸還我的尺八。
能不能看護好你天靈蓋上那碗水？
天若亮了，睜大了眼睛看這世界，
永遠詫異，永遠感到幸福。
就這樣吧，晚安諸神，
河童先生，我不再要你歸還我的尺八。
2011.3.13祭地震海嘯死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