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語堂的女性文學
 
雲想衣裳花想容
 
牡丹作為中國古典文學中的一種特殊意象，具有濃郁的民族氣息。猶如西方崇尚玫瑰，以花露滋養愛情，遍灑繽紛的落英點染了情人們的浪漫天堂……，中國人素以牡丹為國色天香，在清代李汝珍的《鏡花緣》裡，牡丹仙子貴為花中之王，為了堅持「一枝一朵，悉遵定數而開」的信念，既不肯盲從於懦弱的群芳，更不惜得罪人間女皇。溫婉中不失骨氣的柔媚風度，令人風靡。這世界如果沒有花香雲影，逝去的時間何處找尋？那些曾經洋溢著歡愉和甜蜜的春日早晨，曾經如此美好的夏日午後，人們漂浮在馥郁的香海和千姿百態的天光雲影裡，回憶來到眼前，作家隨即捕捉了它的聲音與色彩，終於使得藝術克服了時間，達到永恆。使原本寒慄的心，因為往日情懷的浸潤，似水溫柔的包裹，而逐漸地溫暖起來。
    
唐代的浪漫詩人李白以〈清平調〉誦聖：朝雲做衣裳，牡丹為容顏，賦予了楊貴妃千百年來富麗性感的女神風采。「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兩句詩綰合了〈高唐〉、〈神女〉中的朝雲，與輝煌芬芳的牡丹。自隋、唐到北宋，國色天香的花魁之尊，逐步地為牡丹的悅賞品鑑加冕，猶如梅蘭竹菊各自所擁有的典型文化意涵，嬌豔絢麗的牡丹在色澤與姿態上的視覺藝術，向世人傳遞了溫婉富貴、端莊忍情的精神面貌。從明代徐渭到現代畫家齊白石，「潑墨牡丹」也許神態各異，雲彩般的變化不羈與團團緋紅的多情嬌態，氣韻生動、華麗飽滿，卻不似玫瑰有刺傷人。
　　
《紅樓夢》第六十三回賈寶玉的慶生遊戲是將竹雕籤桶裡的象牙花籤搖一搖，薛寶釵笑著伸手抽出一籤，上繪牡丹一枝，題詞曰：「豔冠群芳」，背後還有一行小字：「任是無情也動人。」怡紅公子賈寶玉此時耳裡聽著芳官細細吟唱崑曲《賞花時》，口內則反覆咀嚼那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