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聖者變少，沙烏地不得以鑽出石油

我依然記得很清楚，我家的黑色帳篷在漫漫黃沙中擠成一團。我當時還是小男孩，視線從未離開它們。那些帳篷守護了我們這個緊緊相依的大家庭，這兩者都是我的世界中心。4歲時，我每天就開始跟同父異母的兄弟穆罕默德一起，被派到外面顧羊。我們將150頭羊看管在營帳附近。即使這樣，回家時總還是會發現比清晨出發時少了一、兩頭羊。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叔叔親自接手：「阿里，我覺得有狼吃了你的羊。」也許他說中了，但這不是因為他會算術或讀寫。我們動身追殺那匹狼，一路追蹤牠到沙漠中某個懸崖的洞窟裡。

叔叔從附近的沙漠收集了一把灌木。他對我們說，當他拎著老舊步槍，奔進洞裡殺狼的時候，我們就把灌木堆在洞窟的入口。

他說，要是聽到槍聲，灌木又沒動，代表狼應該被他殺死了，但要是聽到槍聲，而灌木又動了，就表示沒打中，而那匹狼會驚慌憤怒的追我們。到時候，我們就要把及踝的長袍拉緊，準備衝回帳篷去。當時我們的年紀還太小，所以完全不懂其實狼要追到我們，就像追到羊一樣輕鬆。

槍聲響起。我們擔心了一會兒，叔叔拖著那匹死狼走出來。這匹狼大啖了我們的羊，看起來肥嘟嘟的。剝皮切塊後，我們這群小男生大口的享用這匹狼。我還記得狼肉很鹹，但叔叔對我們說，只要吃一片狼肉，就會變得勇氣百倍，所以我們當然照辦。為了不受邪靈侵擾（我們把邪靈稱作「傑尼」），叔叔給每個人一顆狼牙避邪，我們用線穿好戴在脖子上。我戴著它好多年。

我出生於1935年，那時的世界數百年來未曾變過。家人只能盡力求溫飽，但也僅止於此。大自然定下了依季節遷徙的規律，我們必須無休無止的尋找水源，讓駱駝、綿羊與山羊有青草吃。這種生活模式和現代世界完全脫節。說我們不懂現代金融與科技，實在太輕描淡寫，因為應該說這樣的知識，在部落文化中完全不存在。假如我生在1830年代、1730年代，甚至1630年代，可能跟我在沙烏地阿拉伯度過的赤腳童年時光，也相差無幾。

烈日、明月、繁星和圍坐在營火邊的家人，就是我們的教室。在海岸貿易小鎮與棗椰樹綠洲流傳的八卦，就是我們的網路。貧困與營養不良對我不重要，因為這就是我們認知的一切。這樣的生活方式很好，家人與部落永遠相親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