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站在房門口，雖然門開著，而且我們已經看到他了，他還是禮貌性敲了敲門。「我要把東西搬上車了。」他告訴我們。我們坐在床上，看著他將其中一個行李箱搬下樓。他回來搬另一箱時無奈地說：「不不，這裡不用妳們幫忙，妳們慢慢聊。」

「沒問題。」我們樂呵呵地說。

這個星期爸爸進入大掃除模式（雖說沒有特別的節日），把一堆東西都清理掉了：從沒用過的麵包烘焙機、CD光碟、舊毛毯、媽媽以前的打字機，全部都要捐去善意企業。如果問心理師，多半會解釋成瑪格上大學導致的異常行為，但我也說不出大掃除的重要性，只能說，真的很煩。爸爸兩度接近我的玻璃獨角獸收藏，兩次都被我趕走。

我將頭枕在瑪格腿上。「妳聖誕節真的會回來吧？」

「會啦。」

「我好想跟妳一起去喔。」貓貓嘟嘴說。「蘿菈珍都欺負我。」

我捏了她一下。

「妳看！」她理直氣壯。

「蘿菈珍不會欺負妳。」瑪格說。「因為妳會很乖，對不對？妳們兩個都要照顧爸爸，不要讓他每個禮拜六都加班，也記得提醒他下個月去做車子的例行檢查。還有，別忘了買咖啡濾紙，妳們每次都會忘記買濾紙。」

「是的，長官。」我和貓貓異口同聲。我試圖在瑪格臉上尋找哀傷、恐懼或擔憂的痕跡，尋找她害怕孤自一人到遠方的證據，尋找她對我們的不捨。但我什麼也沒找到。

那晚，我們三人都擠在瑪格房裡睡覺。

一如往常，貓貓第一個睡著。我躺在她身旁，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睡不著。一想到明天這個房間就沒有瑪格了，我傷心到幾乎無法忍受。我最討厭、最討厭改變了。

黑暗中，瑪格在我另一側問道：「蘿菈珍……妳覺得妳有愛上一個人過嗎？真正愛上一個人？」

突如其來的發問令我不知所措，正努力思考答案時，她又接著說話了。

瑪格渴望地說：「如果我談過不只一次的戀愛就好了。我覺得妳應該趁自己還是高中生，至少談兩次戀愛。」說完，她輕聲嘆息，進入夢鄉。瑪格每次都這樣睡著：一聲幽遠的嘆息，隨後靜靜落入睡眠的懷抱。

半夜醒來時，我發現瑪格不在——貓貓在我一側蜷成一球，可是瑪格不見了。房裡一片漆黑，唯有窗簾縫隙透進來的月光。我爬下床走至窗邊，然後呼吸一滯。他們就在車庫前：喬許與瑪格。瑪格的臉轉向天上的月亮，沒有看喬許。喬許在哭。他們沒有肢體接觸。兩人之間的距離很清楚地表示，瑪格並沒有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