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假包換的事實

在我遇到「怪胎」之前，我從來沒有腦筋，直到認識他以後，才跟他借用一陣子腦袋，這是事實，千真萬確的事實。套句怪胎的話，這是「如假包換的事實」，長久以來，都是他負責開口說話；早在我和怪胎聯手成為「大力怪胎」之前，我說話的方式往往透過拳打腳踢來進行，而我們結合為「大力怪胎」後，便合力斬妖屠龍，痛宰那些蠢蛋，趾高氣昂地走遍天下。

有一段時期我被稱為「愛踢鬼」──那是在幼稚園時期，當時公公婆婆剛把我接去住──那時只要有人膽敢碰我一下，我就毫不客氣地狠踢對方。因為人們見了我總想死命摟抱我，彷彿那是治我的藥。

上帝保佑公公婆婆尖尖的小腦袋瓜，他們是我媽的父母，兩老心想：哇，最好趕快把這小傢伙送去跟其他同年齡的小傢伙一起，或許這樣能改善一下他的火爆脾氣。

是啊，沒錯！可是後來呢，我發明了許多遊戲，好比踢拳頭、踢膝蓋、踢臉、踢老師，還有踢幼稚園的其他小朋友，因為我知道摟抱是個爛謊言；喔，我清楚得很。

我就是在那充滿虛假摟抱的那一年，初次見到「怪胎」；當時他看起來跟一般小孩並沒什麼太大不同，畢竟我們都還很小，是吧？可是他並沒有天天和我們在遊戲室玩耍，只是偶爾出現一、兩次；在我記憶中，他的模樣有點凶。可是後來怪胎教了我一件事：記憶是心智的一大發明，只要努力去記，你幾乎可以記住所有的事，不管那些事是否真的發生過。

所以呢，也許他在幼稚園時期並不真的那麼凶，不過我很確定他曾用他的拐杖打過一個小鬼，把那個小混蛋狠狠修理一頓。然而基於某種原因，「愛踢鬼」從來沒踢過「小怪胎」。

或許是因為那對殘障拐杖使我不敢對他動手動腳，乖乖，那對拐杖真夠酷的，我也好想有一對喲。那天小怪胎出現在眾人面前，兩條彎曲的瘸腿上套著閃亮的支架，金屬的管狀物直頂到他的臀部，那比拐杖更酷。

「我是機器人。」小怪胎繞著遊戲室挪動步伐，一邊走一邊說，一面發出嗡隆……嗡隆……嗡隆……的聲音，活像他雙腿裡裝著機器人的馬達，不停的嗡隆……嗡隆……嗡隆，他這副模樣似乎向人發出警告：少惹我，老兄，我的金屬支架內部說不定藏著雷射炮，一射就把你的身體穿個窟窿，還會冒煙呢。毫無疑問的，怪胎從那時起就迷上機器人，那個才兩英尺高的小矮子，早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