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諮商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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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從未完全放棄希望,始終盼著再找到旅人,或至少探得關於他或他兒子們的線索。謝爾蓋可能去了美國,尋找眾所周知的一桶金,但不會是卡姆朗。他們的父親則又是另一種人。他總是罩著一層謎霧和戲劇性氛圍,我相信他在俄羅斯某處─在西伯利亞或蒙古荒漠,無法對外聯絡或無法離開。否則他為何不回到我身邊?(這個推測遠比其他可能性更讓我接受,我甚至無法考慮他會拋棄我。)

因此,既然目前再次前往蘇聯的旅程太昂貴,也很困難,我只好滿足於更傳統的旅行;風景名信片般的歐洲我沒興趣,我總拿它和我所渴望的亞洲相比。而巴黎近在咫尺,很多俄羅斯老朋友就住在那裡,我總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多少透露旅人失蹤的原因。但他們似乎不願意幫忙,甚至不願意談到他,我總看見茫然的眼神或含糊地聳聳肩。儘管如此,我也害怕發掘某些真相,因此從沒追問,始終在他們之間遊走,彷彿踮起腳尖,用耳朵對著一個隱形鎖眼,想聽到一閃即逝的暗示。不過他們顯然避免談到他,不管我有沒有在場。

「蘋果紅了莫窺探,免得失去我們的伊甸園」,旅人背誦白朗寧詩句的沙啞嗓音又在我腦中響起。我的伊甸園已隨他而逝,別再尋覓他比較明智,讓他消失在我半成不全的渴欲世界裡。在那裡,我們似乎偶爾仍會相遇,一起溜走,穿越畫框,或藉著魔咒密語,進入出走遊戲無邊無際的天地。阿咪轟!阿咪轟!吾愛!

流亡者圈子漸漸地人愈來愈稀少。弗蘭格爾將軍的手下分散各地;老邁的相繼過世。有些人搬到俄國人聚居地聖熱訥維耶沃─德布瓦度過晚年,在城裡已不見他們的蹤影。莫茲尤辛在久病後過世;這位萬人迷據說與人相約喝下午茶時在點餐或點茶時嚥下最後一口氣。在巴黎的東正教主座教堂內,譬如在克里米街上(Rue de Crimée)的小禮拜堂,臉孔也在改變,其五官變得立體深邃,因為年輕一代很多人與法國人成婚。濃厚的斯拉夫血液正在變稀。那裡仍有很多俄羅斯裔計程車司機,壓低的貝雷帽遮住再明顯不過的斯拉夫扁平五官,跟他們令人發毛的R發音一樣清楚顯示了他們的出身。但巴黎也在改變,開始沉溺於後海明威時期的大舉入侵,發現美金有很多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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