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菲莉希蒂仍然不肯原諒我對瑪克漢夫人一事的意見。我發現她那位於大廳的帳篷不再歡迎我了；當然她並沒有明著告訴我這點，她只是對希斯莉那些無趣的故事報以愉悅的笑聲，仔細聆聽伊莉莎白最近去裁縫店所發生的各項瑣碎細節，同時對我說的每個字流露出無限的輕蔑。我不得不退到廚房，暫時避難。
 
我發現布莉姬居然在爐灶上留了一碗牛奶。更奇特的是，她還在門旁的牆上掛了一個耶穌受難十字架，又在窗子上插了帶葉子的小枝。
 
我在儲藏室找到一塊硬硬的黑麵包，吃了起來。「布莉姬……」我剛開口，她就直跳起來。
 
「聖徒在上！不要這樣偷偷摸摸地接近老布莉姬，可以嗎？」她一隻手按著胸口說。
 
「你在做什麼啊？」我朝那碗牛奶點個頭。「最近有貓出沒嗎？」
 
「沒有。」她說著，抓起她的縫紉籃。「我不再多說一個字了。」
 
布莉姬對任何事的意見都多得要命，你只要輕輕引誘她打開話匣子就好。
 
「布莉姬，拜託嘛。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我向她保證。
 
「這個嘛……」她點個頭，示意我跟她一起在火邊坐下。「這是避邪用的。」她悄悄說。「十字架和窗子上的花楸葉也是。」
 
「避什麼邪？」
 
布莉姬把針插進一塊布裡，再從另一面拉出針。「東樓啊。那塊凶地，根本不該再重蓋的。」
 
「因為那些女孩死於火災嗎？」
 
布莉姬伸長脖子探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偷聽。她把針線活兒擱在膝上。「唉唉，那件事也是啦。但我早就覺得那地方不太對勁。」
 
「什麼意思？」我說著，咬了一口麵包。
 
「這類的事都是直接從骨頭裡感覺到的。」她用手指撫摸著掛在頸上的十字架。「那時候啊，有一天，我聽到奈特溫老師問斯賓塞校長——唉唉，願她安息！——問她有關東樓的事。斯賓塞校長叫她不要擔心，她說她不會讓任何東西進來，就算要她的命也在所不惜。一想到這句話，我就起雞皮疙瘩。」
 
尤吉妮雅．斯賓塞確實是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從冬之地的妖靈手裡拯救了大家。我口裡的麵包突然硬到難以下嚥。
 
布莉姬透過窗子看著外面黑暗的森林。「我希望他們讓那地方保持原樣就好了。」
 
「但是，布莉姬，你想想，它重建起來以後會多漂亮啊！斯賓塞會恢復往日的華麗。」我想說服她。「那不是紀念斯賓塞女士最好的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