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諮商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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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時光真味》

◆    那一碗苦甜什錦麵

大概是遺傳了媽媽的基因吧,過了五十五歲之後,我也開始慢慢失去嗅覺,一如她當年。

沒嗅覺,不說旁人不知道,唯獨自己清楚,身體接受「感覺」的某一根天線已經硬生生地被折斷。

從此,你聞不到夏天西北雨剛落時,空氣裡濃烈的泥土氣味,聞不到草地剛割的清新,當然更聞不到夏秋交替時,涼風裡那種隱約的哀愁。

沒嗅覺,最大的失落在於日常吃喝,因為色、香、味少了中間那個重要的樞紐。

比如青蔥與韭黃、菠菜和芥藍,各自的氣味不一樣,可是入口之後對我來說卻沒什麼不同,唯一的感覺是老或嫩、鹹或淡。喝茶、喝咖啡也只成了單純的提神需求或習慣,因為無論平價或極品,喝進嘴裡都只剩下熱或涼,苦或甘。

有人說,生理上哪一部分有缺陷,另一部分的功能就會自動補強,比如失明的人聽覺就特別敏銳(想起一部日本老電影《盲劍客》),或者鼻子特別靈(又想起另一部電影,艾爾帕西諾的《女人香》)。

累積幾年「失聞」的經驗,發現上帝真的公平,拿走你身上某一部分功能的同時,真的會補上另一部分給你。

一碗「照起工」的什錦麵

沒了嗅覺之後,祂補償我的是「記憶」,祂讓我從過往某些情境裡去拼湊或還原食物原有、應有的氣味和感覺。舉個例,說說大家都熟悉的什錦麵。

人生對什錦麵的第一個印象,是五十幾年前,九份昇平戲院旁邊的老麵攤。那時候九份正繁盛,村子裡的礦工們三不五時會相約去那兒稍作「解放」。

父親和他的朋友們習慣看完電影之後在隔壁的麵攤吃碗什錦麵,然後續攤去小酒家喝酒尋樂。

麵攤樸素、雅氣,沒招牌,不過好像也多餘,因為終年冒著白煙和香氣的高湯鍋,加上掛在「見本櫥」上頭那把白綠分明的青蔥,讓人一聞、一看就難忍飢餓。

老麵攤的什錦麵很有名,因為「照起工」。

老闆是這樣煮的:厚切豬肉、豬肝各兩片,魚板一片,蝦子兩隻,蝦殼下鍋前才現剝,不過保留尾巴最後一截的殼。油熱之後落蔥段爆香,下作料快速翻炒幾下即澆入熱騰騰的大骨高湯。

湯稍滾就把作料撈起,放一旁讓餘熱逼熟,接著下油麵和豆芽,湯滾調味試鹹淡,麵、湯盛碗之後才把原先撈起的作料細心地擺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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