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諮商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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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看自己早期的生命經驗讓我明白,我們對過往事件的記憶不是像文書資料被放入檔案櫃那樣,一旦歸檔就無法改變。我們記憶事情的方式更像是捏黏土,同一塊黏土在不同的時候去捏,能捏出不同形狀;對同一件事情的記憶和理解,隨著我們心境的轉換,是可以不斷被翻寫的。
 
對現在的我來說,父母罹患思覺失調症是份厚重的禮物,絢麗與灰暗交疊的祝福。但小時候的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處在父母患病的不安與羞恥之中,但會有這種感受,其實更和周遭的人們如何回應有關。如果在每起事件之後,我周遭的大人,不管是家人、鄰居或師長,能給我更多解釋和陪伴,我想會沖淡我心中的不安與羞恥許多。至少我會知道,原來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
 
這一切,都不是誰的錯。
 
我們不是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嗎?思覺失調症這個生命課題,確實讓全家人活在各種苦楚之中,家中的成員在不同時期都曾依著自己的角色,承受難以向外人說明的苦楚。但誰的家都有苦楚,都有辛酸處,誰的家都有對愛的期待、滿足與遺落,我只是在「父母患病」的這個版本下,修練關於愛的課題,加深對人的理解。
 
而在我的理解裡,精神病的病友和家屬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很多時候會有羞恥感,原因其實不是病痛,而是我們「不談病痛」。
 
現在的我可以斬釘截鐵地說,不管是罹患思覺失調症的病友或是病友的親屬,沒有人應該為這件事感到羞恥。可是我自己也是在走過童年的不安、青少年的叛逆和甫成年的混沌後,才在一次次崩壞和重建的撕裂跟自我療癒中,漸漸體會「不談」與「羞恥」之間的關係。這也是我選擇要談的原因。
 
那些成人選擇不和小孩談的事,原因不一而足,善意的、惡意的、不經意的都有。而我猜想很多時候是身為成人的我們也不知道該不該談,以及怎麼談,畢竟現在的成人都曾經是小孩。
 
有人不談,是出於一己的無知、無情和無禮。但我相信有更多人之所以不談,是因為在「愛」裡,不知如何面對。想訴說的人擔心自己的坦誠招來廉價回應;願意聆聽的人忘了傾聽就是同在,同在就能給出力量。
 
現在回想起來,我很感謝一路上的好朋友。他們沒給建議,因為答案終究得靠自己去試探。他們付出了時間,傾聽我,溫柔地陪著我,這是最珍貴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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