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諮商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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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路過全世界的人
 
風,就要來了
 
「所有旅行大師的作品,只要稍加翻閱,我們就會發現,全都是撿拾伊本.巴圖塔的牙慧……因為,他是將如轉輪般千變萬化的世界,掛在書本捲軸上,繼續轉動的人。」
 
――中世紀作家伊本.哈賈《隱蔽的珍珠》
 
「I-bn Bat-tu-ta。」
 
這是我,第四次用蹩腳的阿拉伯文說出這個名字:「I-bn Bat-tu-ta。」但眼前這位老先生只是微笑,並對著我搖頭。
 
這裡是丹吉爾(Tangier),北非摩洛哥面向海克力斯之柱的濱海城鎮,我和老先生蹲坐在古城裡某棵奄奄一息的無花果樹下,躲避午後充滿惡意的陽光。偶爾,來自大西洋方向若有似無的風,捎來聊表安慰的涼意。大部分的時間,空氣彷彿是塊凝結的透明果凍,所有的人事物,都膠著在靜滯不前的憂鬱中,動彈不得。
 
但在二十四小時之前,這裡,很不一樣。
 
四天前,我搭上從英屬直布羅陀出發的渡輪,趕在時速一百三十公里的強風來襲之前,航向丹吉爾。那是著名的黎凡特風(Levant),字彙源自於西班牙文中的「東方」(Levante)。根據古老的說法,風是從馬約卡島附近出現,然後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掠過直布羅陀,直奔世界的盡頭。
 
「你看到山上的旗子嗎?」
 
「哪裡?」
 
餐廳老闆指著直布羅陀之岩(Rock of Gibraltar)的山頭,「你看!像不像旗子?」搔一搔頭後說道:「它就要來了。」
 
水氣在強風吹拂之下,在山頭堆積凝聚,化成無匹的蒼白羽翼,宛如某種不祥的象徵。
 
我接受餐廳老闆的建議,想辦法擠進開往摩洛哥的最後一班船。當時的我,還不明白,為什麼遇見的每個人都愁容滿面:
 
「風就要來了。」
 
「你知道風要來了嗎?」
 
「為什麼在這時候起風?」
 
「什麼時候才回得了家呢?」
 
住在直布羅陀海峽兩側的居民,都討厭黎凡特風。這種只在西地中海才有,自荷馬史詩時代就存在的極端氣候,「不友善」是比較委婉的副詞,它會對所經過的一切拉扯、推擠,並撕裂有形與無形的事物,而意志薄弱的人,在終朝狂風的霸凌後,也可能精神崩潰。
 
直布羅陀的黎凡特風,比佛洛伊德筆下的少女朵拉更加歇斯底里,也比漢娜.鄂蘭書裡的艾希曼還要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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