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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土〉
①步行的虹膜
我不算特別熱愛走路,但因為走路跟禮物容易產生關聯,隨著收送禮物的機會略為縮減,多走一些路就變得合理了。挑選禮物要走路,加上禮物的脆弱與奢侈性格,多少凸顯了勞動與精神的花費。有天起意買花給Saki,花束裡有洋桔梗,粉玫瑰,澳洲臘梅,紅菽草,圓葉尤加利,紫色康乃馨,麝香豌豆。花店給了方形的厚實提袋,絲白的粗提繩,像捧著一塊玉璽。它們雖被組成一束花,但有不同的時限。麝香豌豆在十個小時後失去透明度。紅菽草的花瓣看起來色澤飽滿,但一觸碰就分散。粉色洋桔梗經歷二十四小時,邊緣脫水卷曲,粉紅玫瑰此時飽水綻開。澳洲臘梅於三十六小時之後脫落線型細葉,像剪下的指甲片。我從網路得知,若要延長切花的壽命,可在瓶水加入糖粉,甚至可將莖切處浸入滾水以收縮傷口。重要的是把虛弱的花與強壯的花分開,避免乙烯擴散沾染。一束花,此時又各自隔離在小瓶子,像沉默的天才。
Saki怕毛蟲。他能領會盆地邊緣郊山步道的可親,只是半空中常懸吊半透明的絲線,總引起他緊張地問,「是蜘蛛還是蟲?」一起走福州山步道,觀景平台遇見叔叔阿姨健行團拉起紅布條,毛楷體熱熱鬧鬧。眼前相思樹垂下小蟲,逆光成為剪影。他躲得遠遠,我拿手機拍牠含著看不見的絲,扭動像黑筆在空中謄寫S,C,U。S,C,U。近平台處,一片油綠的劍形長葉中,一朵一朵紫心白花複製貼上。是鳶尾?對,但好像又有點不像——植物辨識軟體解答,原來是巴西鳶尾。下山沿路巴西鳶尾盛開,我邊走邊Google,「巴西鳶尾花朵的壽命只有一天。」鳶尾一現,我們跟叔叔阿姨一樣幸運嗎?回家繼續查詢才知道,巴西鳶尾的花朵確實當日開謝,但花莖頂端會冒出新苗,花莖被重量壓彎,就向前著地生根,英文叫做walking iris,走路的鳶尾。
房間小水瓶裡,頑強留到最後的是紫色康乃馨。細毛在花瓣上反射,像碾碎的雲母粉。我也為它留下一張照片:白牆與深紫,無名水域裡漂浮的黑水母。
②植物認識我
因為想要讓自己植物辨識的能力再好一些,借到了一本潘富俊老師的植物辨識參考書《植物認識我》,但書名總是讓我想到舊時代的冷笑話:「你認識張惠妹嗎?」「當然啊,我認識張惠妹——她不認識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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