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終點
他受夠了女人。
若是不經心把這種想法洩露出來,不但會引起同性的嫉妒,搞不好還會讓他們湧起近乎憎恨的情緒。但對三波敏行來說,那是個鐵錚錚的事實。
把IC定期卡靠向自動讀卡機的感應區,走出車站之後,三波嘆了一口氣。心窩累積的「煩鬱」有如重油,令他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害得後面的中年男人撞上來。男人走過時斜眼瞪了他一眼,不忘忠實傳達他的不悅。
「對不起。」三波道歉。男子咂了一聲,快步離開。
不過,如果對方是女人的話,反應恐怕就大相逕庭。撞到的一剎那雖然惱火,但只要看到三波的臉,是女人的話肯定臉頰泛起紅暈,並且害羞的主動向他道歉,還會過度擔心地問:「口紅有沒有沾到西裝呢?」若是臉皮厚一點的,甚至還會說:「不然我請你喝茶當作道歉。」
現在有個會說出這種話的女人,應該正在三波家裡等著他回去。
那女人──三波用力咬住下唇。
光是想起洋子的臉,他就忍不住皺起眉頭,感到無比的厭惡,連腳步都自然地拖泥帶水。因為不想回家,每天他都試著想出各種理由加班,但今天點子用光了。不過,他今天連約女同事出去吃飯、打發時間的心情都沒有。其實三波心裡很清楚,只要輕輕一招手,沒有女人不點頭。可是他不想再遭到同性同事的嫉妒了。三波也知道自己早已列在裁員名單中,並不是因為業務成績太差,而是男性主管對他的異性關係有意見。
晚上七點過後,盛夏的天空僅剩西方的一點微光,黃昏的夜色就像紙上滲開的墨水般,徐徐覆蓋住周遭。
洋子就像夜色,侵蝕了三波的生活。
這一切都是三波的特殊氣質惹的禍。
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呢?三波厭惡自己這種能力,自從意識到這種力量,到現在三十歲了,一直帶著近似詛咒的情感憎恨著。對三波而言,那的確只是種束縛,女人如影隨形纏繞在自己生活中的詛咒。
所以,三波半信半疑地光顧了那家店。
半年來,店家沒有任何聯絡。其實適不適合用店來稱呼它也很難說……
不會是雪夜的幻想吧?
「巴克里屋」。
是那家店的店名。
陰暗的角落流淌而來的風,帶著雨的氣息。每離開站前商業區一步,三波周圍的人群就消失一些,取而代之的,洋子所在的公寓氣息便又濃厚一些。彎過下一個轉角,公寓就會進入視野──那時,三波頭頂上的橘色街燈亮起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