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刺客列傳：當代五位書法家的書法心路

推薦序一 從《藏心》而起之緣份（文 / 當代知名書法家 阮大仁）
推薦序二 刺客的江湖夢──揣度尚為兄的刺客深心 （文 / 大學中文系教授 施筱雲）
推薦序三 流星•蝴蝶•劍 ──書法點•線•面（文 / 筆花堂畫廊主人 陳冠宏）
前言 說 刺客
    「刺客理論」為何物
卷一 溫柔刺客 阮大仁
卷二 多情刺客 吳國豪
卷三 禪心刺客 蔡耀慶
卷四 微笑刺客 黃宗義
卷五 筆花刺客 陳冠宏
後記 夢的筆端 張尚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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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藏心》而起之緣份

　　承尚為兄吩咐，替他的近作《新刺客列傳》一書寫序，我原先認為並不適合應其雅命。一來因為此書所收的五位「刺客」，承兄將我列名其間，二來在其他四位之中，我只有與吳國豪兄為老友，與蔡耀慶先生為新識。至於其餘兩位，也就是黃宗義先生及陳冠宏先生，雖為久仰，尚無緣相見也。

　　不過在閱讀了尚為兄的書稿之後，我乃欣然為之執筆寫此小文。本來我就喜歡閱讀尚為兄有關書法的書籍，當初就是因為拜讀了他的《藏心》這本小書，甚為佩服，才請國豪兄介紹，並寫了一本冊頁送給他的，其中旨在向尚為兄代為介紹于右任先生的筆法。

　　在一九六一年我曾有機會拜見于右任先生，承其親書一個小條帖賜給我。在那個小書房裡，只有先父與我兩位客人，以及于先生這位主人。那年我才十九歲，先父又不寫書法，因此右老乃毫無顧忌，與他平時在外人面前不同，而是用了王羲之「內擫」筆法去運指揮毫。

　　大約在二○年前，在張炳煌兄於淡江大學所主持的一次書法研討會中，我請林中明兄代為宣讀了一篇論文，後來承張兄收進了他所主編的一本論文集，該文之題目是「書法史上行書筆法的兩次重大變化」。其間我描寫了在一九六一年裡那次我親眼目睹右老運指寫草字的經過。此文發表後，引起海峽兩岸書法界的爭議。此因「指法」之運用，是一千年來書法史上一個甚具爭議性的論題。因為到今天為止，沒有任何其他的文獻記載于老是運指的，我的說法乃被質疑，後來幸好周鳳格博士出來作證，說當年于右老與他在討論書法時，鳳格兄曾經親見右老是運指的。

　　在本文中我之所以提起此事，是因為在讀《藏心》那本書的時候，我細看尚為兄所寫的于體草字，發現他是不運指的。所以我才寫了那本冊頁，記述我所親見的右老書字之手法以奉告之。在此之前幾年，我也同樣的把此事奉告黃友佳兄，黃兄則是目前在台灣寫于體草書之大名家。

　　我認為「運指」與否，是一個選擇題，而不是「是非題」。

　　近代海峽兩岸的名書法家中，用指法的有于右任、溥心畬、馬敘倫、顧功等等，不運指的為更多了，例如尹默先生，在二○一五年中我有幸拜議了了杜忠誥博士，他是一個心口如一的正人君子。他告訴我這個新交，他對運指一事有所保留。我則答之以運指與否各隨書者之所好，並非有對錯、正誤之分別，各人以寫出來的字來定高下。

　　以上是解釋了我在拜讀《藏心》之後，為什麼要請國豪兄介紹我認識尚為兄，以下則是要說明為什麼我要替本書作序。

　　我的本行是數學、電腦與企管，尚為兄則學的是企管而從事高科技行業的管理工作，因此我們的思考方式是相近的，而且我們兩個人都深愛書法，所不同的是，他不但能夠深入淺出，把書法的理論及實踐方法介紹給大眾，而且對此書中所描寫的主角們之人及書藝，所學所事，也能夠生動活潑的描繪出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也是我所不及者也。

　　包括前述「書史上行書筆法的兩次重大變化」一文在內，我已經發表過的有關書法的文章，大約已有十六篇。大概在五年前，我曾託友人代為接洽將之排出版，結果出版商的反應是，我寫的太為深奧難懂，被退了回來。

　　目前台北的學生書局正在陸續出版我的「全集」─《放聲集》，到二○一五年為止，已印行了三本，此即：

　　1.台灣的民權與人權問題。
　　2.蔣中正日記中的當代人物。
　　3.蔣中正日記中的抗戰初始。

　　目前已在排版第四本，並研究八年抗戰第三期中的「一號作戰」者。以現存文字數量言之，拿以往四五十年中已發表過的拙文去計算，還沒有收進《放聲集》中的至少尚有一百萬字以上，所以將來要把我在書法方面的文章收進去，正是不知還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了。因之，尚為兄在本書中雖然只是引用了我一些有關書法的拙見，並不多，可是對我來說已經是深為感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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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江湖夢──揣度尚為兄的刺客深心  

　　網路活躍名家張尚為近日出版新書《新刺客列傳》，邀我作序。心想，一個每天硯田耕耘的書家，開始關心歷史故事，跨足寫史，勤下字外功夫，很是欣喜期待。

　　拜讀文稿後，卻意外其筆下刺客非歷史上荊軻聶政之流，而是五位當代老中青書法家，這些文人書家與史遷筆下以「報仇恨、酬知己」為職志的刺客有何關聯？

　　刺客以刀劍匕首為筆、以生命為償，企圖改變世勢，書寫歷史；而書家以筆為劍，挑戰筆尖表達的極限，故以之類比，如是而稱之為刺客？

　　游俠刺客以燕趙俠情開啟士風，而五位書法家以史料研究、書藝表現開創新猷，突破藩籬，其情懷有類刺客，以是而有刺客之稱？

　　尚為兄認知中，刺客劍下、書家筆下都能開創「人心所不明，吾心所了然」的新境，完成「生而無憾，死而無悔」的生命價值，所以將之類比。是耶？非耶？

　　身為長泓能源鋰鐵電池業務處長，是個科技管理人，以職場習性而言，思考務實，少作增飾聯想。然而尚為兄長期家學淵源薰習，練就筆觸潤澤、結體飄逸的行草，思緒亦隨之飄灑靈動，曾出版過《藏心：一個科技人的書法隨想》、《生活用心點：張尚為的書法療癒學》多本著作，由書名即可窺知其雖任職科技界，卻關注人文涵養化成。公餘之暇，每天揮毫臨池，在運筆揮灑間，對筆鋒與劍刃或不自意作了聯結，加之性情爽俐，書友交流頻繁，對幾位書家的風格或有著向慕發揚之願，意欲筆之成書，遂把書家比為劍客、刺客！其聯想力、統合力及類比能力，忒有過人者。

　　一如尚為兄，凡有能發揚書藝者，無不努力以赴的五位書家，被尚為兄稱作「溫柔刺客──阮大仁、多情刺客──吳國豪、禪心刺客──蔡耀慶、微笑刺客──黃宗義、筆花刺客──陳冠宏」。其中阮大仁以「刺客」拈出江湖夢，邀集各路書道英雄共商書壇大計，商對出一個「江湖規矩」：二王筆法究以楷入行或以隸入楷……等等，像刺客問鼎廟堂的架勢。而後，刺客們再無「華山論劍」、「浴血聚賢莊」的劍客本色活動，這一群文人書生既無闖蕩顛覆廟堂的氣魄，又無取代盟主領袖群倫的野心，他們終歸是文人、藝術家，是現實世界圈得住的人物，以「刺客」稱之，無乃太沉重？

　　刺客的江湖是個夢，失意時編織一下江湖夢，能撫平對生活繁瑣的不耐，能醫治許多俗病。鑽入歷史，思考得失通鑑，總能放大夢中的時空格局，忘記自己的渺小無奈；鑽入文藝，讀讀他人憂傷的故事，以便看淡自己的憂傷。江湖真的只是個夢。

　　但，江湖也不只是夢，它很真實。在商場打拼，商場是個江湖，在政壇撕殺，政壇是個江湖，在職場競爭，職場是個江湖，書友們在筆硯之間、計白當黑、黑白兩道間耕耘，紙上的呈現就是我們的江湖。我們無可逃於江湖之間！

　　書法所涵融的文化原素最為直接，詩詞曲文的紀錄、性情氣質的表達、美學的經營、生命的寄情，都能藉字抒感。當前書法教育社會熱、學校冷，而書法活動江湖熱、廟堂冷，尚為兄每天臉書臨池分享，隔頃即以臨書心得隨想集結成書，此番為「書法刺客」列傳，其宏大企圖心不言可喻。茲不揣淺陋，窺探其用心：除了立傳，尚為兄或有以江湖刺客問鼎廟堂、再創風雲的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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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劍 ──書法點•線•面

　　一粒流星  流對彼爿去
　　伊是向阮  向阮暗示
　　暗示  大字已退時
　　大字啊  大字
　　毛筆為你寫哀悲

　　小時候住在鹿港，年節時看到老輩在八仙桌上書寫春聯，一條條鮮紅的紅膏紙爬滿蠏脚黑字，因為還不識字，覺得十分有趣，於是就問人家: 「彼咧是咧作什貨？」 大人回說: 「寫大字啦！」這是我對書法毛筆字的第一印象。毛筆古稱管城子，士子藉以書寫文章，官吏賴以傳達公文，商賈用來記帳登冊，是古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謀生工具。一直到了近世西學東漸，傳入了硬筆工具後，才慢慢的式微。而現在電腦打字更加便捷，就連硬筆工具也漸漸的被鍵盤所取代，毛筆的功效就只能依託在極為少數，還能書寫書法藝術者的手上，藉以苟延生命賴以生存，而仍然還在執筆的書家，就好像劃破夜空孤寂的流星，雖然星光燦爛，總覺得讓人感到十分的遙遠。宋朝大書法家黃山谷委身下僚時，感嘆自己空懐抱負壯志難酬，於是就寫下一首發發牢騷的詩:「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絕交書。文章功用不經世，何異絲窠綴露珠。」毛筆的實用價值，如今竟淪落到如此的地步，真令人噓唏和感歎啊!

　　第一次的無想中落筆
　　常是最佳情境實象
　　其後的反覆重新
　　都是無濟多餘
　　屬自縛之為
　　作繭自縛
　　似仙綑
　　蛛網
　　惘
　　如蛹
　　像蠶變
　　傾力脫胎
　　換骨找出口
　　咬破傳統包袱
　　抖擻靈感的雙翅
　　飛向無垠自我之空
　　唯我獨尊的自在自由

　　南美洲巴西一隻綺麗的蝴蝶鼓動雙翅，翩翩起舞於西馬遜河域的森林，竟然能夠引動遠在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暴，此種連鎖反應的機制，稱之為「蝴蝶效應」，屬於一種混沌現象。學界認為自然界或社會，初期極為弱小的震動變化，將帶動生態上或政治及經濟乃至物理現象上的連鎖效應，此種機制經過不斷持續放大後，最終將造成巨大的差化。今日的書家可以藉由網路訊息，無遠弗屆的功能將剛寫完的作品拍攝上網，就可馬上展現於世人的眼簾，不必經由展出或推荐参賽逕自獲人青睞讃賞，更可以藉此相競互勉，砥勵後進推廣書法，如此遠端學習的推展書法效應，不也正是另類的一種蝴蝶效應！

　　白紙當天心
　　書之可以事明主
　　書家奮  雄風生
　　安得佳筆倚天劍
　　長游墨海斬巨鯨

　　劍在古代被譽為百刃之君，大唐時期佩劍之風遍行朝野，文人雅士莫不身配一把良劍，引以為時尚風潮，還可象徵俱備文武雙全的才華。劍的使用到漢朝時即被能砍兼劈功能的環柄大刀所取代，可劍的神性卻牢牢紮根在世人心中無可取代，並引為俠的象徵。劍之推刺正如毛錐的指使運轉，醮墨之後的毛筆拖曳刺入白澄澄的宣紙，使轉當下流注的墨瀋好比熱血的貫注，斑斑墨痕是心血的橫陳，更是當下的情感抒發；點即刺，劃為線，揮成篇，軟鋒擊入鐵筆鈎出。譬如俠客手握軟劍輕快敏捷，動如狂浪蛟龍，静似崖間勁松，馳騁於蒼茫草宣之上，使筆如劍快意風發，可以盡抒俠骨柔情啊！

　　好友尚為兄名門之後，出身於嘉義桃城書香世家，經常於臉書上發表詩文和書法創作，著作等身，已是成名的網路作家和書法大師；自幼即蒙庭訓，練就ㄧ手好字，竟不循為私用，每天在臉書上鋪陳書作，把擴廣書道作為終身的使命，引發了極大的「蝴蝶效應」。鄙人雖然經營畫廊卅年，說了一口好書法，卻甚少臨習提筆上陣，幸而去年在臉書結識尚為兄，受其效應感染重拾舊筆，每天書寫上網成癮，始知說來容易書寫難，尤其每日書寫多篇持之以恆，一如尚為兄者實不多見，誠屬不易！ 今蒙尚為兄不棄，受命為他的新書寫序，雖自揣文筆拙陋，可因承其蝴蝶效應受益，不敢推辭，樂於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