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日
死亡黑線

死亡黑線

La ligne noire

  • 作者:葛紅杰
  • 出版日期:2006/01/16
內容連載 頁數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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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引領他來到這裡,來到這片沙沙作響的綠林和叢林小徑。和以往一樣,林木喃喃低語指引著行進的方向,輕聲告訴他接下來的行動。總是如此,在柬埔寨的時候、在泰國的時候……還是現在,在馬來西亞。葉子輕撫過他的臉龐,呼喚他,發出信號……

可是這一回,這片林木反過來對付他,他落入它們的陷阱。他不知道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可是這些竹子悄悄掩近,昂然矗立,形成一間密室。他試圖將手插入門縫,但是辦不到;他扒著地板想撬開木板,還是徒勞無功。他抬起眼,只見到天花板緊密交錯的椰葉。

他從多久以前就無法呼吸?一分鐘?兩分鐘?悶熱籠罩整個空間,他滿臉汗水。他專心盯著牆壁,藤枝塞住每條縫隙,只要他可以鬆開其中一根,或許可以讓空氣鑽進來。他伸出兩根手指嘗試,但根本沒用。過了幾秒鐘,他抓壞牆板,指甲斷裂;他怒火中燒狂敲牆壁,接著整個人頹然跪地。他會死,身為潛水高手的他會因為缺氧,在這間茅屋裡殞命。他這才想起真正的威脅。他轉頭一看,幾道暗色液體朝他的方向蔓延開來,像柏油一樣濃稠沉滯的液體——血!血就要流到他這裡,淹沒他、讓他窒息……

他縮在牆邊,發出呻吟。他越是激動,越發覺得無法喘息,他的肺臟渴望吸入空氣,他的渴求就像有毒的氣泡升到喉頭。他蜷縮著身子,死盯著地面的直角,希望可以找出一點缺口。他四腳著地,匍匐前進,他再次轉過頭,血跡離他只剩幾公尺遠。他背靠在牆上,腳踩地板,試圖往後退,一邊尖聲大叫。

背後的壁板倒塌,大片白光漫入屋裡,夾雜著飛散的稻草和灰塵。他整個人被抓離地面,他聽見一連串的尖叫聲、命令聲,說的都是馬來話;他瞥見下方的椰子樹、灰色沙灘與碧藍海面。他深吸一口氣,魚腥味浮盪在空氣之中,他腦裡閃過兩個字眼:巴邦、中國海……他被人拖走,幾個男人擠在門口觀看,拳頭不斷落下,魚叉刺來,他毫不在意地承受,他腦裡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從屋子脫身,他想看血從哪裡來。

暗影裡的那位居民?他朝破開的屋門方向望去,屋子最裡邊一名全身赤裸的年輕女人被綁在刑台上,她滿身是傷,傷痕遍布大腿、手臂、胸部和臉。她在流血,血液從這些傷口滲出,成為地板上緩緩漫開的液體。在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是他下的毒手。聽著耳邊的尖叫聲,一邊承受臉上不斷落下的拳頭,他承認可怖的真相:他是兇手,殺人兇手!

他移開目光,一群漁夫怒氣沖沖拖著他往沙灘前進。淚眼模糊中,他瞥見樹枝一端搖晃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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