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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吻到一隻青蛙
那年夏天,我拿出計算機打算打算,決定回台灣打一個暑假的工,說不定比留在多倫多賺取一個小時七塊錢加幣的最低薪資要好一點,下學期聽說學費要漲價。他媽的,獎學金為什麼不跟著調漲呢?
大學學生證有些時候很好用,像去英文補習班求職的時候。班主任看了我的加拿大學習駕照(也就是說,還不能上路,得再考兩關才行。不過我不說,誰知道?那玩意兒是通過筆試來當ID用的,移民紙隨身帶著掉了有得你哭)跟學生證,歡迎我加入X補習班溫暖的大家庭,我就這樣冒冒失失、誤打誤撞的加入誤人子弟的行列。
南台灣的天氣是溫暖的,人情則不一定。補習班的台灣老師幾乎全體女生,差不多都來自同一所學校,對於外來者抱持著相當的冷漠跟敵意,或者純粹只是因為我長得討人厭。不過我並不介意,我去打工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學習經驗,也不是為了交朋友,所以誰對我好或壞,只要不影響薪水,我很做得到無動於衷。
跟台灣女同胞相處得不妥,但是跟外籍老師們倒是聊得很愉快。不用很久,我們已經會約著下課後到酒吧喝幾杯,快樂時光,喝幾杯啤酒,玩幾手飛鏢,輕鬆愉快的混幾小時,道別,各自回家。
我並不是每次約都到,因為我晚上還兼差當英文家教,教成年人可以收比較貴的學費。尤其是一對一教學,商界人士,需要英文會話,但是又怕洋人不會說中文不知道從何教起。客源來自於補習班的學生──的家長,所以我的「生意」做得不錯,但是抖出去大概補習班主任不會太愉快是真的。
常常這樣混酒吧的結果,就是認識了些有趣的朋友,像泰麗莎跟克里斯,女生是台灣人,長得像藤原紀香,又能說很流利的日文,不開玩笑,相似的程度是那種可以去上明星臉的。而克里斯,一個深色頭髮的義大利人,長得像迪奧的設計師蓋里安諾。
一個人長得像明星已經很有趣,一對雙方都長得像名人的情侶,真是稀奇。
跟他們出去玩很有趣味,吃喝玩樂,總是笑得暢快輕鬆,談話又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十分有樂趣。克里斯是個妙人,什麼都懂一點,說什麼話題都接得頭頭是道。跟一般在台灣認識的洋人不大一樣,克里斯出手很闊綽,完全不肯讓女孩子埋單,在補習班看多了莫名其妙連大學也沒念過就跑來台灣教英文的洋漢,總是吃、用、住台灣女孩的,對於「在台灣的洋人」有種十分「義和團」的厭惡。雖然那時候,我已經知道,洋人也是人,跟所有國家的人一樣的有好有壞,可是克里斯這樣大方的為女士付帳的紳士派頭還是很少見到。
當然,那是在我發現月亮背後那一面之前。後來才知道,克里斯已經結婚,太太是台灣人,晚上在酒店當會計,夫妻兩個一起住在丈人的家中,而且泰麗莎知情。他們常常爭執,就是因為泰麗莎不願意做「外面的野女人」,逼著克里斯跟他正牌老婆攤牌,離婚,娶她。想到克里斯幾乎每天晚上都跟泰麗莎一起來找我出去玩,拿來付帳的鈔票,原來都是他老婆上班賺來的……固然不關我的狗事,可是感覺很不舒服,以後就不想再看到他們了。
不過那天晚上我還不知道真相,跟他們約好了在五福路的M酒吧見面。本來是約晚上七點半,但我坐到八點半還不見人。之前因為遇到補習班的同事,有得聊天,時間過得快,還不覺得什麼,一看到手錶,真是要命,等那麼久。
這期間我們至少通過五次電話,泰麗莎聽起來已經有點酒意,說話都含糊不清,有幾分鐘我還覺得她一定在哭,但她卻一再堅持:「我們就快到了,已經在停車。」我聽了數次以後,小心翼翼的說:「嗯,不如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我也有點累了……」
泰麗莎對著話筒大喊:「妳不要走!我們就在轉角,把車停好我們就進去了!」
我探頭看了看門外,巷子口?轉角出去就是大馬路喔,停在哪裡啊?
克里斯把手機抓過去大喊:「馬上就到了,妳千萬不要走開,唉,泰麗莎今天脾氣不大好……」
然後兩個人又轟轟烈烈的吵起架來。
我掛了電話,嘆氣。還等是不等?女生一個人坐在酒吧裡頭,等一下不要被誤會是想釣男人,還是找生意做的才好。好的不靈醜的靈,我才剛剛想到這一層,旁邊一個紅鬍子,一把就把他毛茸茸的大手搭上我的肩膀,含糊不清說:「親愛的,像妳這麼美妙的可人兒,怎麼會一個人坐在酒吧裡呢?」
我翻白眼,伸出一隻食指,堅決且厭惡的把搭在我肩膀上的那隻大手推落去:「我不是一個人,我在等人,我朋友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