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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就只有被兄長們嘲弄、欺負的記憶,尤其是常常被豪哥打。三位兄長的感情雖然還不錯,但是一打起架來,還是猛哥最強,剛哥和豪哥總是只有挨揍的份,所以剛哥就把氣出在豪哥和我身上,而豪哥的發洩對象就只剩下我了,因此我可以說是照三餐被豪哥、剛哥、猛哥打著玩的。只不過,真正深深地在我心頭烙下傷痕的其實是父親。雖然不是直接的暴力行為,但是三位兄長的暴行和父親加諸在我心靈上的傷痕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所以就算我把兄長們對我的欺凌告訴父親,在父親眼中,也只不過是單純的兄弟吵架罷了。雖然對於本人而言,那可以說是宛如置身於地獄一般地痛苦……
母親可能是覺得這個體弱多病的么兒很可憐,所以對我非常疼愛。只不過,屈服在父親絕對的大男人主義淫威之下,母親總是表現出跟我保持距離的樣子。也或許是她對自己不但沒能為想要有個女兒的丈夫添個女兒就算了,還生下一個完全沒有鄉木家繼承人架式的軟弱兒子感到萬分抱歉,而這份抱歉遠遠超過她對於我這個兒子的心疼吧!
結果,能夠讓我打從心底撒嬌的,就只剩下祖母了。所以即使當我到了基於學校教育法必須進新制小學就讀的年紀,依舊和祖母擠在同一個被窩裡,一邊聽她講故事一邊入睡。託祖母的福,我很早就領略到讀書的樂趣,也因此在學業上取得很好的成績,也多虧有祖母和堂哥幫忙說服父親,讓我可以去唸大學,如今才可以在東京當老師。
高志堂哥在我前往東京唸大學的這件事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是父親底下那個弟弟的三男,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就很得父親的緣。長得跟我一樣,都是臉色蒼白枯瘦,身體弱不禁風。既不像他兩個哥哥,也不像我們家那三位兄長,但是和我卻有許多的共通點。雖然他唸的是私立高中,而我唸的是私立國中,但不管是在身為很會讀書的運動白痴這一點上,還是在立志成為英文老師這一點上,我們可以說是有志一同。只不過,在想成為老師的出發點上倒是存在著相當大的歧異,當他看到我花自己的錢買了一套昂貴的英語教材來唸的時候,只是笑著說,如果他有那些錢的話,肯定會痛快地花在吃喝玩樂上。看樣子,離開父母、自由自在的大學生活似乎大大地改變了堂哥的性格。
問題是父親很買高志的帳,反倒是對我這個兒子……算了,別再想下去了。畢竟事到如今,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父親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複雜情緒。
只不過,被譽為所有親戚裡頭腦最好的高志在大學裡混了四年的結果,就連基本的教育學分都拿不到,還是我三番兩次地代點名,才為他確保了出席時數,也多虧我借他的講義和筆記,他才能夠順利地畢業。這個事實讓長年縈繞在我心頭的某種鬱悶感一掃而空。面對父親還情有可原,可是面對堂哥,我明明就應該沒有任何自卑感才對啊!而這股自卑就在幫他從東京的大學混到畢業的過程中消失得一乾二淨,同時,我也真正地逐漸與神戶的故鄉、初戶的村子、鄉木家切割成功,我想我終於可以獨立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如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或許我這一輩子就只會是個平凡的國中老師,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
然而,就在去年初夏,我收到祖母從初戶寄來的一封信,信上說父親又在開始叨唸,希望我回去完成成人參拜的儀式,只要通過這個儀式,大家就會認同我也是鄉木家的成年男性了。信末還附註著一行字,寫著祖母本身倒是認為我沒有必要強迫自己參加。
所謂的成人參拜,是指在初戶出生的男孩子,在二十歲那年的中元節,必須一個人獨自從三山的里宮一路參拜到奧宮的儀式,也就是村子裡的成人式。聽說以前是在十五歲的時候舉行,所以原本應該是類似元服的儀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