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我的BILLG審查初體驗
2006年1月16日，星期五

古早時期，Excel有一個很糟糕的無名程式語言，我們稱之為「Excel巨集」。這是個功能嚴重失調的程式語言：沒有變數（數值只能放工作表儲存格裡）、沒有局部變數，也沒有副程式。簡言之，這語言幾乎完全無法維護。它倒是具備「Goto」之類的高階功能，不過，用在Goto的標記，實際上是看不到的。

這東西唯一值得稱道之處，就是跟Lotus巨集語言相比，還不錯。畢竟後者只不過是把一連串按鍵序列，用字串形式儲存到工作表儲存格裡而已。

我從1991年6月17日開始，以產品經理的身分進入微軟的Excel團隊工作。我應該要解決這個問題，而解決方法據說得牽涉到Basic程式語言。

Basic？我呸！

我花了一些時間和各個開發團隊協調。當時剛出來的Visual Basic 1.0相當的酷。此外，有個代號MacroMan的計劃正在進行中，但是方向錯誤；還有一個Silver計劃要開發物件導向Basic。Silver團隊被告知Excel要使用他們的產品。而Silver的行銷經理Bob Wyman（沒錯，就是那位BobWyman）的產品只有一個行銷對象──就是我。

MacroMan計畫正如我所說的方向錯誤，雖然費了一些工夫遊說，不過，還是停掉了這計劃。而Excel團隊也說服Basic團隊，我們真正要的是某種針對Excel的Visual Basic。而我設法讓Basic添加了四個小功能。我讓他們添加Variant（一種可以容納任何其他型別的合併資料型別），否則就必須用switch敘述，才能把工作表儲存格的內容存到變數內。我還要他們加了延後連結（late binding），也就是後來名為COM Automation的IDispatch功能。因為依照Silver的原始設計，使用者必須深入理解型別系統，但會去寫巨集程式的人根本不會想管這些東西。此外，我還加入兩個好用的小語法功能：由csh偷來的For Each以及取自Pascal的With。

然後我坐下來寫Excel Basic規格，一份長達數百頁的龐大文件。我覺得完成時應該是500頁（「瀑布開發法1」，你竊笑著說。是的，請閉嘴！）。

當時我們有一個名為「BillG審查」的會議。基本上，每個主要的重大功能都得由Bill Gates審查。有人叫我準備一份規格書，送到他的辦公室以備審查用。基本上，印一份規格書出來就要用掉一令（500張）雷射印表紙。

我趕緊把規格書印出來，再送到他的辦公室。

當天稍晚有段空檔，於是我開始思考，想想Basic的日期和時間函數是否能滿足Excel裡的所有的需求。在現代程式設計環境中，日期大多存成實數。整數部分是由過去某個指定日期（稱作起算日；epoch）起算的天數。今天（2006年6月16日）在Excel裡會存成38884，也就是把1900年1月1日當作1起算的天數。

2 譯註：傳統軟體工程把軟體開發分為很多階段，前一階段完成才進入下一階段，就是多段式的瀑布一階一階的流下來。

我開始逐一檢查Basic和Excel裡各個日期和時間函數，並加以測試，然後我注意到Visual Basic文件有個奇怪的地方：Basic的起算日是1899年12月31日，而非1900年1月1日，但是基於某種原因，今天的日期在Excel和Basic裡的值卻是相同的。咦？我想該找一個資深到能記得始末的Excel開發者。Ed Fries應該會知道答案。
「噢，」他告訴我。「檢查1900年2月28日的值。」
「59，」我說。
「現在試試3月1日。」
「61！」
「60怎麼了？」Ed問。
「1900年2月29號是閏年！可以被4整除！」
「猜得好，不過沒有獎品。」Ed說，然後讓我自己想了一會。哎呀。我再想了一下。能被100整除的不是閏年，除非同時能被400整除。所以1900年並不是閏年。
「這是Excel的蟲！」我叫道。
「呃，並不算是！」Ed說。「這是不得已的，因為我們要匯入Lotus 123的工作表。」
「所以這是Lotus 123的蟲囉？」
「是的，不過可能是故意的。Lotus必須限制在640 K內，而這並不是很大的記憶體。如果忽略1900年，只要檢查最右邊2個bit為0，就能知道某年是否閏年。這種寫法既快又容易。Lotus的傢伙可能認為，已經是過去的這兩個月有錯並不打緊；但Basic那裡的人似乎對這兩個月很在意，所以把起算日往前移一天。」
「啊啊啊！」我大叫。然後就轉去研究選項對話框裡為什麼有個叫「1904年日期系統」的選項。
第二天就是重大的BillG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