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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差丹尼歐騎著馬,奔馳在那條通往獅城的火燙小路上,前往位於敘利亞南部,由大名鼎鼎的法老塞帝一手開墾的小鎮。丹尼歐的父親是埃及人,母親是敘利亞人,對這份令人尊敬的信差職業早已瞭如指掌,他尤其長於傳遞限時快遞。由埃及當局提供馬匹、糧食和服飾;丹尼歐在東北邊城西勒擁有一間公家宿舍,出差時,更可免費寄宿客棧。總之,這是份美好的生活,可以永無止盡的旅行與結識一些不怕生人的敘利亞女子,但是她們其中有些人一心期望嫁給公務人員,所以當關係變得正式時,他拔腿就跑。
透過村裡的占星家,雙親早就了解他的個性,即使在一位足智多謀的情婦的懷抱裡,他也受不了拘束。對他而言,什麼都比不上一個可以馳騁的空間和一條提供奔波的塵土小道。
這名信差做事謹慎小心而且有條不紊,很受上司們的賞識。從事該職務以來,他從沒遺漏過一封信,而且信件經常比預定的時間早到,好安慰那些心焦如焚的寄信人。將信件盡快送達是他的神聖使命。
當拉美西斯登上王位之後,丹尼歐曾經和許多埃及人一樣擔心這位年輕的法老將發動戰爭,調派軍隊攻打亞洲,期望重建一個以埃及為中心的偉大帝國。
在他前四年的統治裡,熱力四射的拉美西斯擴建了盧克索神廟,完成卡納克的圓柱大廳,開始在底比斯左岸興建他的百萬年神殿,而且在三角洲建立一個新首都—拉美西斯城。但是他並沒有更改他父親的外交政策,他執意與西臺人—可怕的安那托利亞戰士—締結互不侵犯條約。後者似乎已經放棄攻打埃及,尊重它在敘利亞南部的保護屬地。
前途一片燦爛,只要拉美西斯城和位於何露斯沿途堡壘間的軍事信件不要突然增加就好了。
丹尼歐向上司打聽過,也問過一些軍官──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人們卻高談闊論敘利亞北部和發生在埃及屬地的阿穆府省的暴動。
顯然地,這些丹尼歐所將傳遞的信件,都是為了通知東北防禦陣線上何露斯之路的堡壘指揮官們應隨即做好應戰準備。
多虧塞帝的嚴厲作風,迦南、阿穆府和敘利亞南部形成了一道保護埃及不受外來侵略的寬闊緩衝地帶。當然,還得不斷地監視這些動盪不安地區的王子們,得經常提醒他們認清時務;努比亞的金子能快速地安撫這些在季節交替時期重生的侵略野心。埃及軍隊的示威和重大節慶時的軍隊遊行,如豐年祭慶典,也是一些維持短暫和平的有效方法。
過去曾有好幾次,何露斯之路的堡壘城門緊閉,禁止所有外國人通行;既然西臺人從未攻占過它們,人們對殘酷戰爭的恐懼早已銷聲匿跡。
丹尼歐亦保持樂觀—西臺人了解埃及軍隊的英勇,埃及人害怕安那托利亞人的凶狠和殘暴。兩個國家因而從一場赤裸搏鬥中慘淡退出,雙方都寧願保持現狀,只做喊話式的挑釁。
拉美西斯忙於重大工程的建造計畫,並不想引發衝突戰爭。
丹尼歐快馬加鞭地衝過標示獅城農耕地盡頭的石碑。突然,他被一個奇怪的現象吸引,遂勒馬跳下。
他氣憤地發現到石碑的梁柱被破壞了,有幾個文字遭銷毀。那些神奇記號變得模糊不清,再也無法保護地區的安寧。犯下此破壞行為的罪魁禍首應受嚴厲懲罰;損壞一塊有生命的石頭是項可被判處死刑的罪過。
毫無疑問,信差是第一個發現此慘劇的見證人,他得趕緊轉告此地的軍區司令。當軍區司令得知此不幸事件,肯定會草擬一份詳細的報告呈給法老。
此城區的外圍有道軍事圍牆,在城門入口兩端各有一隻趴著的人面獅身雕像。這名信差裹足不前,目瞪口呆;圍牆一大部分被破壞了,兩隻人面獅身雕像像是被開膛剖腹一樣向左右傾倒。
有人進攻獅城。
小鎮上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平常,此地熱鬧非凡:步兵操練兵技,騎士訓練騎術,城中廣場和水池邊的閒談聲,小孩的嘻笑,驢子的嘶喊……這異常的靜肅簡直讓信差喘不過氣。他口乾舌燥,拔掉水壺塞,灌下了一大口涼水。
他本該折回原路,通知最近的駐軍,但是他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丹尼歐幾乎認識獅城的所有居民,從軍區司令到客棧老闆;有些人還是他的好友呢?
馬匹驚叫,抬起前腳;信差搓揉牠的頸部安撫牠。但是牠卻拒絕往前走。
丹尼歐於是步行走進這安靜的小鎮。
他發現穀倉被打開,酒甕被摔碎。存糧和飲料被一掃而空。
那些兩層小樓房全成了廢墟;沒有一棟躲過攻擊,均遭受瘋狂的摧殘,甚至連軍區司令的宿舍都不放過。沒有任何小廟的牆垣依然挺立。神像被凶狠地摔碎和斬首。
四處一片陰沉窒悶。
水井裡全是驢子的屍首。市中心的廣場上,只剩下一堆燒過的家具和紙莎草紙。
一股黏稠的、嗆鼻的惡臭味道,噁心地侵入嗅覺,將他引到位於城區最北端的肉鋪前的一支大遮陽傘下。人們就是在這裡屠宰牛隻,在一個大鍋中烹煮肉塊和烤雞鴨肉串。當他送完信後,常喜歡在此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