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
 
出門前，看見被撞歪的照後鏡
你想像自己
正要跳入湍急而暴漲的溪。
 
在象被操縱又丟棄的年代
馬群已不現身道路
配劍與鞍連同數世紀前被消滅的妖魔
一起成為傳說，沸騰的城市
穿梭著曝光的影子
稍不留神，堅定的信仰
便被下一個路口輕易甩開。
 
你知道自己不該是蟻類
亦知之無力築巢；連著幾天
下雨又停電
你上不了岸
並為了棺材大小的空位
徘徊在漩渦般，沉默地交通號誌叢中。
 
（是誰，擦撞了彼此命運？）
此路不通，車輛請繞行轉向
但中箭倒在路邊的戀人，竟如破碎的方向燈般
無法運作。
 
為此，你失去了爵位
只換得一頂斑駁的安全帽。你認真
不想帶著它游泳
但湍急的溪裡到處都是河馬和鱷魚
他們都準備好了，隨時出動－－要成為下個世代傳說中
與你對峙的猛獸與惡龍。
 
寂寞的人坐著看花
 
醒來，晃動的疼痛
遮蓋了明滅光影。
 
整趟旅程
方向盤只顧著攪拌自己
讓琥珀色的午後
越過山丘與森林，讓峽谷
冰川褪去
長出透明的眼睛。
 
抬頭，看見一些鳥飛過
深知牠們
終究不能是魚，不能
是伴遊的愛人
不能是夏日昏沈
也不能是深秋細雨。
 
含淚看花的人
從來聽不見花的回聲。
 
夢裡，花仍是
千紅亂飛地凋零了
我胡亂撫摸
多年來不斷晃動疼痛的寂寞，原來
它仍無處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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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鄭愁予曾以〈寂寞的人坐著看花〉為題，雖嘗閱之，然本文無有附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