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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父親離世已過三年,享年九十有一。身為人子的我,在他人生最後那段十年左右的時光負責照看著他。在小父親八歲的母親早一步離世後,父親便頓失求生意志,最後出現了失智症狀。
據說阿茲海默症在美國又被稱為是「漫長的告別(Long Goodbye)」,這我是讀了中島京子的小說《漫長的告別》後才知道。當時湧現一股很深切的感慨是,是呀,的確是這樣。
那十年間,父親的失智症以微緩而確實的速度一步步惡化,記憶之沙從他手中一點點流逝,他也從我眼前一步步往後退得更遙遠。這段長時間的看護之路,是我與父親走了十年的漫長告別。
一如書名副標「一名男子的照護手札」之所意味,我在書裡提到了自己一路照護父親的歷程,同時也詳細提及因難治之症而在七十一歲辭世的母親,以及同樣也患上難治之症的妹妹。
真的妥貼嗎?真的要將自家私事攤諸於大眾目光之下嗎?我心底也曾這麼徬徨猶豫過,但對我來講,正確書寫下父母晚年是將他們這一路迢迢走來的人生烙印在我記憶大海中的唯一手段,我也隱微期望,自己這一路走來的照護歷程或許能提供給正在面臨照護父母、配偶或考量申請居家照護、利用照護設施的人一點淺薄的參考,若能如此,則屬甚幸。
〔第一章〕堅守護理崗位,直至難病離世的母親
那日之後白雲蒼狗,匆匆已過二十年,我如今依然對那晚的事記憶猶新。
那晚吃過了晚餐後,我正在看電視歇息,忽然母親來電。時間應該是已經過了晚上九點了。
「阿隆呀,你現在沒事的話,出來一下好不好?」
「怎麼啦?怎麼這麼突然?」
「在電話裡頭說不清楚。」
「好啊,我現在就過去。」
「我們約在外面見面吧,家裡面不好講話。」
母親說了一間家庭餐廳的名字後,掛掉電話。
我跟妻提起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什麼心事,「媽?」妻子訝異地問。那個總是笑容和藹的母親?我們從沒看過母親除此以外的另一面。
雖然跟父母親與妹妹同住在一個城市,我這不肖子每年大概只有過年跟清明才會回家,所以已經好幾個月沒見母親了,到底是什麼事呢?怎麼不能在家裡講?我完全沒有頭緒。
開車趕到那家餐廳時,母親已經坐在裡頭等。
「不好意思啊,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