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列傳

【出版緣起】　二八
【前言】不容忽略的社會勢力　三○

　　對於大多數讀者來說，「古代流氓」已不是一個陌生的指稱。一部描摹明代世相的《金瓶梅》，就為從形象上印證這個概念提供了豐富的資料：西門慶的淫邪橫暴，「應花子」的油嘴滑舌，謝希大的夤緣鑽刺，「孫寡嘴」的死乞白賴，「過街鼠」的陰險兇殘，「坐地虎」的撒潑行賴，王婆的機變貪狠……　　各具特色的嘴臉湊攏到一塊，便勾勒出了一個活脫脫的流氓世界。

　　就這麼一群不事生產、巧取豪奪、為非作歹的社會不安定分子，也有什麼認識價值，值得為他們撰寫一部《流氓列傳》的書嗎？

加深對歷史的理解

　　了解古代的流氓百態，可以加深我們對跌宕起伏的歷史的理解。生活在不同歷史時期的流氓之情形和實際作用，遠比《金瓶梅》裡的眾生無賴複雜得多。這是一個積澱在社會最下層的消極和腐化分子的聚合體，在個體位置上勢單力薄，但成群結隊以後即可橫行，隱然成為一股不容輕視的社會勢力。官紳怕他們搗亂，平民怕他們魚肉。他們常常是社會動亂的發起者，改朝換代的墊腳石，安定統一的對立面和破壞源，甚而可以是爭奪帝王權位的野心家。比如我們在這部《流氓列傳》中就可以見識一下，整個西元十世紀上半葉的中原和南方大部分地區，竟是流氓稱帝稱王的鬼蜮世界。要之，古代流氓群體的聚散和浮沉動向，直接牽涉著各個歷史發展階段的社會治亂、經濟興衰、民生安危和世風清濁等一系列大問題，且與封建國家的政法、財稅、軍務、文化、宗教等各方面的政策及實踐發生錯綜交織的聯繫。於是對流氓百態的觀照，便有可能成為對歷史重新審視的一個獨特視角。

豐富對世態民情的認識

　　了解古代的流氓百態，可以豐富我們對古代的社會生活和世態民情的認識。流氓群體在古代社會裡的謀生方式和行為特徵，導致其基本作用和整體風貌總是以混沌複雜的狀態呈現。他們以觸犯封建法制、悖離傳統道德而為正統輿論所不齒，並成為封建國家機器經常的打擊對象。但是另一方面，他們又憑著在黑暗社會中歷練出來的鬼蜮伎倆，結交衙蠹，投效權貴，勾結軍隊，助惡豪猾，從而充當著統治階級的鷹犬，並幾乎是一以貫之地扮演著魚肉人民的黑勢力的角色。像這種社會各階級、階層、集團間相互關係的極其複雜性，以及同此相關的社會各層面生活的體貌和內幕，很難通過教科書上一些枯燥的概念和乾澀的論述來加以把握。反之，對流氓群體的百態分析，勢將豐富我們在這方面的知識。

審視流氓這個社會公害

　　了解古代的流氓百態，更是正面審視這一社會惡瘤並根除其遺存的必要步驟。流氓是人類歷史上一種普遍性的公害。中國古代流氓則是中國傳統社會肌體中一個最為凸顯且又冥頑難化的惡瘤。它群集了偷盜、拐騙、勒索、強暴、嫖賭、偽詐、作弊等多樣病毒，對古代中國的社會、經濟、政治和文化風俗諸領域，具有潰瘍般的惡劣影響。特別是其在觀念意識和行為方式方面的「遺傳」，迄今仍能使人在生活實踐中感受到。所以，對此惡瘤加以多側面的解剖，弄清一系列醜惡現象的來龍去脈，也會對我們今天的社會倫理道德建設提供有益的啟示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