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自問不懂電影,也不懂文化硏究;對於前者,只是一個一直繼續觀看港產片的觀眾,而至於後者,則是一個有限度地投入的讀者。所以,當陳劍梅找我寫序的時候,真的感到很意外。
作為社會學家,我很可能是屬於作者所講的過分解讀的分析員,因為有關訓練的背景,難免會不停追問,究竟香港電影是在甚麼歷史、社會、文化條件下,出現某些特點、個性?就算同樣屬於黑色的類型,又會在哪些地方與別不同?跟原型比較,港產黑色電影有些甚麼變調?
在我看來,作者在書中所提出的最重要信息,是香港電影文化的軟實力。它令香港的黑色電影有別於原型,並且轉化為特有本地玩味的東西來。在原型結構底下處於虐戀狀態的男主角和「奪命佳人」式的女主角,衍生為「共生」並存,而不是你死我亡。又故事劇情的發展,容許觀眾有很多反思的空間。
作者把這種有趣的電影類型扣連到九七回歸的社會文化環境和心理狀態,尤其凸顯兩極的存在和極端的反應。在這個問題上,我想作者及其他香港文化的研究員,可作出更多探討和分析的嘗試。無可否認,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出現香港前途問題以來,至九七回歸之日,香港社會和香港人都生活在一個極為微妙的時空底下,如何在難以改變的框架裏,找到個人的空間,確實曾令不少人感到困擾。不過,我們也不會忘記,那種心理狀態並非一直維持不變,而是在過程之中,有所調整、變化。在這一方面,或者還需要有更多思考。
我有幸先有機會讀到這份書稿,受惠其逆向思維的説法,忽然對香港文化有些甚麼內容,產生了新的好奇。
呂大樂